染紅霞聽到這里,不禁微怔。
“說是這樣,卻要如何拿時間,來交換時間?”
卻見帳里蠶娘一笑,抿嘴道:“傻丫頭,關于這點毋須言語,你親眼來見,便知怎么回事。”
袍袖一揚,紗簾卷起,赫見帳中錦榻之上,臥著一名極其嬌小、宛若人偶的冶麗女郎,瓜子臉蛋、藕臂長腿,就連渾圓飽滿,將織錦肚兜高高撐起的胸脯,比例皆無異于尋常成年女子,偏生就是小到了極處,彷佛被什么妖法縮小也似,半點也不眞實。
這是染紅霞第二次見得蠶娘前輩的眞面目。
當日祭殿匆匆一瞥,兼且山腹內光照有限,依稀記得前輩的相貌是極美的,當是駐顏有術,其余印象,多集于她異乎尋常的細小之上。直到此刻,才忽然意識到問題所在。
她在三奇谷中,聽耿郎提及蠶娘前輩之事,知她曾指點過“鳴火玉狐”胤丹書的武功,淵源極深。在胤丹書初出茅廬前,蠶娘便已是大高手、大前輩,便無蚯狩云之年歲,料想亦相去不遠。
對照此際向日金烏帳內,閑倚繡枕的小巧女郎,除開身子奇小不論,那張俏麗動人的面孔至多二十五、六,同染紅霞自己差不多,膚光澤潤,彈性驕人,是貨眞價實的青春緊致。比起脂粉不施、鎮日操勞門務的大師姊,約莫還小著些,怎么都無法與“前輩高人”四字聯想在一塊兒。
“這,就是答案。”
瓷偶般細致的小小女郎,伸出玉筍尖兒似的食指,點著同樣精致絕倫的光滑臉蛋,抿著似笑非笑的淘氣唇勾,既像示威,又有幾分炫耀意味。染紅霞完全能想象當年師父的心情。
“歲月之所以如此驚人,在于誰也無法抵擋光陰的摧殘。一且老去,不僅美貌消褪、雞皮鶴發,就連血氣也將日益衰頹,就算把內息練得再精純,也無法同少年人一拼血勇。‘歲月如刀’,說的就是這個。”
蠶娘正色道:“但我宵明島一脈的武功,卻能抵擋年華老去,將肉體維持在最巔峰的狀態。若你練了三十年內功,身體依舊維持在燦爛的二八年華,丹田里卻較那個年紀時,憑空多出三十年內力,那么歲月對你的敵人來說是把刀,但對你…………或許就不是了,對不?”
杜妝憐赫然驚覺:蠶娘提供的,是第三個、也是最最完美的答案。
宵明島的鎮島絕學天覆神功,不但練就強橫內力,亦能常保青春。只要放下水月停軒,拋棄曾給她及她留下的,隨蠶娘返回宵明島,就能得到天下無敵的武功,還有永不衰老的美貌i“…………來不及了。”她淡淡說道,忽然沉靜下來。“我已立下毒誓,就算死,也絕不向你磕頭拜師,乞授技藝。我杜妝憐說出口的,決計不會更改,你的法子,永遠不會是我的法子。”
蠶娘雖然吃驚,但并不生氣;相反的,這樣的倔強甚對蠶娘的脾胃,唯一比聽話更招蠶娘喜歡的,就屬硬氣的孩子了。
心中彷佛有蝴蝶在飛舞的銀發女郎,這一路便同杜妝憐耗上,除暗中保護、助少女應付盛名之累,也沒少惹了麻煩給她“玩玩”,乘機展示天覆神功的威力,向心高氣傲的少女預示將來的可能性。
杜妝憐對這位本領奇高、怎么也甩不掉的尾行跟蹤狂,自沒半分好臉色,然而不可諱言,了解越多,她不得不承認天覆神功的是一門博大精深的武中瑰寶,絕非外道邪功,此功之長,恰是本門所欠缺,完全能補她內力不足的弱點。還有那青春永駐的絕大誘惑,世上恐無女子能抵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