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血魔君這才察覺,滿棚之人,俱是玄裳束發的年輕雜毛,本領差勁,連他的去向都沒瞧清,倒是喊得一派火熱,標準的正道廢柴,暗忖道:“我幾時招惹觀海天門之人,挑這節骨眼來與我為難?”余光一掃未見傷病,不似求醫模樣,況且封谷攔道,便是天皇老子來他也不醫。
他媽的,莫非真鵠山素質奇低,大小雜毛俱是文盲,連“非請自入”的牌子也看不懂?
魔君心頭火起,正欲找人泄憤,見那年輕道人斥喝同儕,幾乎鎮住場面,儼然是首領的模樣,身子一折一頓,如球一般反向撞去,天裂刀鋒與身子同時撞上了道人交叉的刀劍,剎時火星四濺。
道人踉蹌倒退,卻未潰防,魔君用上兩成真力的一劈,泰半勁力如泥牛入海,被交叉的刀劍一帶,不知散于何處,竟是早有準備,就連收拾場面的張揚舉動,都是誘敵的幌子,欲引自己來到明處。
魔君暗贊:“好心計!”驀聽道人高喊:“……結陣!”周身勁風呼嘯,余人各挺刀劍,合圍并至。
可惜沒踏出幾步,嗤嗤幾聲銳響,眾人慘叫倒地,一丈內血霧釃空,被什么割著了、那神秘的黑衣怪客又是如何出手,事后檢討起來,始終沒個說法。
年輕道人驚覺危機,萌生退意,刀劍上的“封”字訣一松,被不知哪兒飛出的暗腳“砰!”踢了個跟斗,摔得狼狽不堪,左右大喊:“大師兄留神!”
“保護蘇師兄!”
“賊子沖我來,勿傷我師兄!”也不見有誰上前,只激情的叫嚷聲急遽增溫。魔君哭笑不得,恨不得殺了清靜,以刀尖挑滅幾盞燈,藉影飛遁,又從眾人視界消失;一瞬間,風吹旗招滿棚虛影,每一道都像極黑袍怪客的真身,天門群道陣腳大亂。
祭血魔君矮壯結實,不能全靠布幔幾凳隱身,見棚底并連著一串篷車,約有七、八輛之譜,猜想這群膽大包天的蠢道以此為路障,封住進出道路,順便倚作棚架的梁頂基礎,靈機一動,鉆入車底,施展地趟身法,連撲帶滾,眼看便要脫出彩棚,一物忽穿破車底,差分許刺中肩窩,總算魔君及時閃挪,這一刺只削下些許油皮,忍痛滾了開去。
年輕道人聽見車底動靜,返身撲至,高喊:“……師尊!”但聽車內一把動聽的和悅男聲傳出,不慍不火,宛若梵誦:“彥升,妖人受傷,嗅得血氣便知去向,勿恃耳目,徒損清明。”
祭血魔君固然傷疲交迸,實力大打折扣,然而一劍穿出,教他聽得卻避不得,遍數天門百觀,有此能為者,不出四人:鶴、龜俱是老道,魚隱眉是女流,加上一干小雜毛手里的鯊鰭鬼頭刀,車內之人的身份已呼之欲出。
暫不出手,自非克己復禮、恭儉溫良,而是好整以暇,惺惺作態,先教訓教訓子弟擺一擺譜,若是帶了絲竹樂工,一會兒怕要奏樂焚香,才肯登場,一如此人遍傳江湖的風評。
(麻煩!怎地……偏偏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