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鳶派人到浮鼎山莊尋我,欲約期拜訪,西宮川人推說歸期未定,便改約我來三川一晤,說是要問逄宮之事,讓我給他作證。”
九轉蓮臺無故崩塌,古木鳶循線查到三江號的匯款,走了趟覆笥山四極明府;要求證是不是逄宮搞鬼,想來也在情理之中。
但古木鳶追索得這般近迫,距先生不過咫尺,卻是前所未有之事。
伊黃粱面色丕變,如非見老人穩坐如山,早已驚起;定了定神,沉吟道:“說不定……是巧合而已。先生之身份,我絕無泄漏,胤鏗與那聶冥途未曾知悉,也搭不上橋。他懷疑逄宮,求教于九圣之首,不算無端。”
“我也是這樣想。”
老人點頭。“也好,早見晚見,終須一見。我打算去覆笥山,做做樣子,回頭再應了這個約。”
如此一來,越浦地界之內,古木鳶極有可能于同一時間,須得扮演明暗兩種身份,此乃陰謀家大忌。伊黃粱終于明白先生的用意,讓對手在落子之前,便陷入左支右絀的劣勢,這是“立于不敗之地后求勝”。
他不止該應古木鳶的急召,還得想方設法,讓“古木鳶”這個身份忙碌起來,以致首尾不能兼顧,屆時敗象既呈,要不要收拾他,但看先生心情。
祭血魔君思緒飛轉,越發順暢,應做之事一一浮現。先生來看他,不惟探望傷勢、勸他毋須為七玄大會之事氣餒,更為啟發這一點靈光,教他破除迷惘,掃去頹唐。
伊黃粱心情大好,正要稟報阿傻悟刀一事,將整理好的刀譜獻與先生,老人心有靈犀,抿了口茶,忽笑道:
“你那小徒弟好得很啊。朽蠹不勝刀鋸力,匠人雖巧欲何如!縱有回春妙手,若無這般資質,如何化腐朽為神奇?”
“先生見笑,我無意收他為徒。要說血甲之傳,他可不是材料。”
話雖如此,伊黃粱仍不覺微笑,才想起有一會兒沒見阿傻了。驀聽“嘩啦”一響,一團烏影撞塌竹籬,落地兩分,阿傻腰佩單刀,渾身浴血,空手與來人左臂一具鐵爪斗得正緊,中招不退,極是驍勇,與平日的文秀判若兩人。
對手夜行裝束,卻未蒙面,喉間一道蜈蚣般的猙獰傷疤,膚色黝黑,五官線條無比冷峭,獅鬃般的蓬亂硬發后梳如鷹羽,與兩道壓眼濃眉一般,俱是銀燦燦的霜白。
伊黃粱忽想起先生之語。
——我在谷外發現兩名‘豺狗’形跡,拾奪了一個。
(這是……另一名“豺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