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狗由狐異門遺老組成,甘舍聲色之娛,化為厲鬼,單以武力論,乃是精銳中的精銳。
這銀發異相的夜行客,除了樣貌,渾身上下亦透著難言的突兀感:
夜行裝束,卻不蒙面;鐵爪與柳葉刀一般,是使雙不使單的兵刃,他左手背所裝,卻是一具形似狼筅的五刃鉤爪,爪釘尖長,與短劍相差無幾;明明使得這般奇刃,掌力與護體真氣卻又渾厚無匹,好用正攻,與“以奇制勝”的兵器路子全然不符。
他身上幾處血點,不過銅錢大小,一望即知是阿傻的“花刃”所致,但足以貫穿覃彥昌手骨咽喉的花葉尖枝,卻無法對他造成致命傷。
阿傻左臂軟軟垂在身側,破碎的袖管留有令人怵目驚心的爪痕,鮮血浸透,貼于濕濕亮亮的開綻皮肉之上,光看便覺疼痛難當。
他卻如猴兒般,在敵人的開碑掌底穿來繞去,雖避得驚險萬狀,畢竟將輕翔靈動的優勢發揮至極,夜行客的重手法打爛磚墻、摧折花樹,卻沾不上他一片衣角,遑論擺脫其糾纏,根基懸殊的二人,居然斗了個相持不下。
伊黃粱認出這是得自十一月木蓮之卷《命侯》的地躺刀身法,刁鉆怪異至極。阿傻為避重掌,似緩不出手拔刀,每回從敵人脅下、后腰撲跌滾過,也僅是毫厘之差,若然冒進貪攻,身形略一滯,不免被砸個稀爛,宛若墜地西瓜。
《十二花神令》是阿傻近期所恃,臨敵全力使出,卻無法取勝,心境決計不能不受影響。能撐到現在,除了《命侯》身法難測、令對手捉摸不透,只能說他祖上積德,靠著海量的人品,一次又一次地逃過殺劫。
但阿傻并不是不會累。以其左臂失血的程度,很快就無法再維持這樣的高速移動。
伊黃粱冒著腹創爆發的危險,暗提內元踏前一步,還未出手,身前仿佛豎起一道看不見的無形氣墻,致密至極,一霎間竟有些呼吸不順,明白是老人的“凝功鎖脈”所致,無暇細思,回頭急道:
“……先生!”
“‘臥血懷沙’平野空何許人也?昔年在狐異門外三堂中,可是如雷貫耳的萬兒。”老人從容自若,淡然笑道:
“疲牛舐犢心猶切,陰鶴鳴雛力已衰!他舍了賴以成名的現龍鐵爪,練就這一身雄渾內勁,便是你無傷無病,也要三十招后才能分出勝負。此際出手,不嫌莽撞么?”
“臥血懷沙”平野空與風射蛟、戚鳳城等齊名,醉心武學不愛名位,堅辭堂主一職,專心武道,是狐異門外三堂中位列三甲的高手,名號連未逢其盛的伊黃粱都知道。一聽更是心急火燎:
“平……懇請先生出手,莫折日后一員戰將!”
“你未免小瞧了這孩子。”老人笑道:
“我將平野空引入谷中,撞在這孩子巡邏途中,這才來找的你。此子假地形、戰術,以及種種你料想不到的法子,與平野空纏斗至今,極力避開醫廬、琴房等緊要處,始終沒放棄格殺來敵的念頭……奮戰如斯,難道不能令你稍稍生出一絲敬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