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才發現面頰濕了,自己也不禁失笑。有甚好哭的?對著衣衫掉淚,這要多傻才做得出來!一抹眼角,不知怎的鼻頭又有些發酸。
時間流逝的速度異常緩慢,足夠盈幼玉反覆復習長衫的觸感,又按原本模樣披搭回去,郁小娥中午給她送飯時,似未發現有異。兩人聊些不著邊際的閑事,興許是心虛之故,郁小娥同她搭話,盈幼玉倒是罕見地有問有答,不似過往冷淡。
除了午飯,下午郁小娥又送過一次點心,略帶憐憫的眼神讓盈幼玉如坐針氈,只是等了這么久,不惜欺騙姥姥、夾帶劍譜出谷,這樣都還見不上一面,一切豈非毫無意義?少女難得執拗起來,帶著豁出去的狠勁,鐵了心不走;直到夕陽西斜,婢女給她掌燈送飯,問起盟主回來否,那小婢連“盟主”是什么都不知道,頭搖得波浪鼓似。
(連郁小娥都不來了……這是在可憐我么?)
盈幼玉露出自嘲般的苦澀笑容,面對精致的菜肴,卻沒什么動筷的念頭,怔坐了會兒,才見郁小娥推門而入,神色有些尷尬。“他……盟、盟主回來了?”盈幼玉沒發現自己的語聲有些顫。
郁小娥露出微妙的表情,似在斟酌遣詞。盈幼玉發現她手里抱著自己的佩劍。
“回來一陣啦,不過……盟主現下有些不方便,我給你安排了廂房,你先住一晚罷,明兒我一大早便替你通傳。喏,這是你的劍。”將長劍交還給她。
盈幼玉難掩失望。留宿越浦,姥姥那廂是無論如何也交代不了了,難道真是天意,連見一面都如許困難?少女柔腸百轉,那股氣洶洶的執拗勁早被自憐自傷所取代,香肩垂落,苦笑:
“也罷,時候不早啦,我先回冷爐谷,改……改日再來罷。”逕至桌邊,翻折欲取劍譜,豈料竟空空如也。錯愕并未宰制少女太久,她馬上就明白是誰搞的鬼,“鏗”的一聲長劍出鞘,搶在郁小娥動身之前,劍尖架上她纖細的雪頸,劍術造詣大見精進。
“難怪……難怪我等了忒久,什么也等不到!”她怒極反笑,切齒咬牙:
“郁小娥,我道你在盟主身邊耳濡目染,縱未痛改前非,好歹也規矩做人,豈料你狼子野心,連姥姥的劍譜也敢染指!你……無可救藥!”
“且、且慢!”郁小娥唯恐她反手一抹,自己不免要成斷喉鬼,急道: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劍譜……我拿給盟主啦!但、但先前若對你如是說,你肯信我么?這才偷偷拿過去。我……我非但沒獨吞,連翻都沒翻過,你……你莫冤殺了好人。”
盈幼玉哪里肯信?“說謊不打草稿!這兒不是盟主的書齋么,你還要拿到哪兒去?還是你連這點也欺我!”
“沒、真沒騙你!這里確是盟主書齋。”郁小娥慌忙解釋:
“但盟主若晚歸,不會……不會來書齋啊!我下午沒見回來,知你就算在這兒等到天亮,也見不著盟主,才將劍譜移至他處,教他一回來便能瞧見……我可是一番好意啊,你、你先把劍放下,有話好好說——”
便是郁小娥,這套謊話也未免太過拙劣,簡直是漏洞百出。盈幼玉反而猶豫起來,劍尖抵著她的頸項微微一昂,沉聲道:“你說劍譜在盟主處,好啊,你現在就帶我去見盟主,若你所言非虛,自然無事;若是狡詞偽詐,我便在盟主面前,將你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