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照所用路數、功法,固與胤丹書不同——考慮到兩人毫不相類的際遇,這也是理所當然——除脫胎自天狐刀的理路若合符節,最令殷橫野吃驚的,是少年無比嫻熟的運刀手法。
功力靠靈丹妙藥或能抄得捷徑,一部失傳既久、與眾不同奇功絕藝,也能令初出茅廬的少年英雄比下同儕,加倍襯出凡人年月未及的平庸與悲哀。一旦將時間拉長,丹藥造就的功力、奇功懾敵的優勢,終會被日積月累的悟練與實戰經驗追上,此即為“造詣”二字的真義。
耿照際遇是夠奇的了,但這些神奇的遇合,不能使他憑空得到一只使刀的手。要把刀使到這等境地,明師、正傳、悟性,最重要的是年積月累夙興夜寐,四者缺一不可,以他的年歲,絕不能有造詣如斯。屈咸亨到底對這小子做了什么,能將他調教至這等境地?
為什么……為什么你總能出我所料,總藏著你不該知曉、不應在手的籌碼,總要在關鍵時刻出來搗亂,為什么……為什么不干脆閉目束手,乖乖接受你慘呼而亡的終局?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你……當真是令人惱火已極啊!”灰袍客咬牙切齒,怒極反笑:
“我看煩了你這些層出不窮的小把戲。死罷,典衛大人!”提勁一震,雄力壓倒一切妙著變化,疾旋瞬轉的螺旋刀勢一霎全潰,兩股相反的勁力一拉扯,刀板碎成無數指甲大小的扭曲鋼渣,颼颼颼地逆卷而來!
耿照被指勁轟飛,仰頭噴出大蓬血箭,碎裂的刀板猶如無數暗器刮過,割得衣衫條條碎碎,裂創披血;人還在半空中,手里光禿禿的刀柄卻及時劃了個圓,仿佛為此留了三分勁力,堪堪兜住一抹后發先至的細銳指風,撞出“叮!”一聲激響。
耿照借力又飛出丈余,落在幾匹亂踩亂踏的戰馬間,總算他忍痛一攀,及時抓著一條飛甩的鐙繩翻上馬背,沒被鐵蹄踩成肉泥;便只這么一來一往之間,已然脫出光明指的攻擊范疇。
殷橫野滿以為兩道接連而至的指勁能取他性命,不由一怔:“這是……蠶馬刀法!這小子適才使的是《蠶馬刀法》!”詫異之下,居然忘了追擊。
耿照早已認清三五高手之不可敵,料定老賊恣意戲耍之余,必暗出殺著取命,專以一式蠶馬刀法等他;饒是如此,也用盡了氣力才擋下逼命之危。典衛大人百劫余生,單臂握韁,不忘回頭大叫:
“……老賊,敢來一決雌雄!”
他實已無再戰之力,欲藉駿馬腳力引開煞星,以免眾人填命。回見殷橫野怔立當場,難得現出影形,周圍馬上馬下幾名勁卒回過神,悍不畏死,各執槍刀,正欲掩殺;一條矯健身影穿破塵沙,振臂而下,卻是離鞍飛越丈余,直撲殷橫野腦頂的羅燁!
(不……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