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流民圍山,不是有幫黑衣人搞事?就是那撈什子姑爺啊!
你別笑死人了,什么姑爺,我還姑奶奶咧!是“姑射”!我五姑父他六姨的大兒在將軍手下當差,說慕容柔早就暗中派人查這個姑射了,沒曾想,居然是從龍功臣蕭諫紙搞的花樣!
聽說那談大人剛正不阿,疑心老蕭有貓膩,與南宮損商量舉報,老天沒眼,消息走露,蕭老兒先下手為強……沉沙谷里找到了南宮大俠與談大人的親筆書信,說在白城山談大人屋里有證據,縣令已派人去搜。這要查出鐵證,嘖嘖,蕭老兒要誅九族啦!
殷橫野雖受“不使一人”的誓言所制,不得不交出東海儒脈的權領,卻總能變著花樣利用資源。這散播流言的系統連綺鴛都覺高明,背后不知是何等勢力精細運作。
耿照一夜無眠,在李綏的伺候下梳洗更衣,換上正服,待慕容柔傳召,然而直到傍晚,李綏進房問膳,都沒有來自將軍驛館的消息。
等到第三日上,耿照終于按捺不住,命李綏備車,往驛館求見將軍,誰知又吃了閉門羹。“娘娘有命,讓將軍走一趟棲鳳館,已去一會兒啦。”任宣神色古怪,耿照心覺有異,低聲道:
“我寫的便箋……將軍看了么?”
“我當日便已呈交。”卻未正面答覆將軍看了沒。
耿照沉吟片刻,面上不露聲色,微笑道:“任兄氣色不錯,腳傷好全了罷?”任宣拱手道:“托大人之福。”猶豫了一下,見堂外無人,仍是著意壓低了聲音:“大人自好回轉宅邸,近日之內,暫且休來。小弟猜想將軍公務繁忙,日日皆要外出,大人恐怕遇不上。”
——這是將軍的意思。
耿照警省過來,起身告辭,途經蕭諫紙的驛館,其外并無官軍把守,顯然鎮東將軍未以犯人目之。
流言在幾日內,越傳越不像話,有真有假,唯一不變的是細節漸多。“姑射”與刀尸的關連,近期武林事如何起于“姑射”……市井里隨便拉個人來,都能說上一大套,個中不乏蕭諫紙為遲鳳鈞等備下的脫罪說帖,消息若非蕭老臺丞所釋,代表遲鳳鈞早已變節,又或打從一開始,就是平安符陣營的反間。
失蹤的琉璃佛子亦是“姑射”成員之一,還試圖侵犯皇后——傳到這份上,始終裝聾作啞的慕容柔也成箭靶,盛傳他之所以包庇蕭諫紙,迄今尚未押人取供,怕與“姑射”之間千絲萬縷,死活脫不了干系。
慕容柔八風吹不動,旁人可捱不住這塊餌香,紛紛出手。
白城山在行政地域上,屬西城縣與峒州所轄。埋皇劍冢的正式署銜乃“東海道行司禮臺”,名義上是直屬禮部的朝廷機構,地方官哪里管得?況且禮部尚書最多三品,見了堂堂正二品的司禮臺丞,還得畢恭畢敬行禮問好;小小知縣知州,逢年過節沒敢少了上山問候,哪來的膽子爭轄權?
然而,查抄沉沙谷的事甫一傳出,當天西城縣令就帶人上白城山,從談劍笏的房中秘柜搜出厚厚的手札書信,極陳蕭諫紙陰謀造反、策動武林的各種跡兆;接連數日,峒州知州房書府更是扣押了十幾箱的“證據”,連同挺身指證的院生二十余人,在峒州州衙的大隊武裝衙差,以及鎮海鏢局高手的保護下,往京師平望進發,為揭發這樁謀反大罪的壯行吹響了第一聲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