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他老人家說啦,強取獄龍,下場便是兩敗具傷。唯今之計,只有靠我自己,一步一步慢慢煉化牠,比誰的韌性更強些。反正軒轅紫氣有偌大缺陷,不練也罷,我這個比正宗的還好,不如就叫《獄龍紫氣》。”日九笑道:“可那見從委實厲害,也可能是她襲擊我太多次,我一見她便心驚膽戰,不覺用多了掌勁,差點兒完蛋。好在典衛大人施展神功,救回小弟一條狗命。”說著一揖,掌額離地還差了尺許,上身已遭胖大肚腩彈回。此禮毫無誠意可言,被當作嘲諷都不冤枉,可惜本人涎皮賴臉毫無所覺,笑瞇瞇地十分招恨。
耿照沒好氣地一拱手。“國主客氣了。狗命不怎么值錢的,我每天出門都救幾條,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長孫旭正欲反唇相譏,心頭一陣不祥,恰與耿照四目相對,“喀喇”一聲,廂頂忽遭刀芒貫破,一抹嬌小麗影在刀風中一扭柳腰,凝成見從那張既冶麗又清純、笑意狠戾的俏臉。
豈料車廂里空空如也,兩側的廂門不翼而飛;馬車后方約一丈之遙,將軍府典衛撣了撣衣襟,窮山國主緊了緊腰帶,彼此一陣親熱推搪,令人汗毛豎起。“典衛大人受驚,可有恙否?”“國主小心,莫嚇掉了膘啊。”“還在、還在……幸好幸好。”示威似的拍拍肚皮。
顛簸的馬車上,見從“嘖”的一聲,露出一臉嫌惡,連應聲都覺受辱。驟然遇襲,呼延宗衛不及戴盔,一勒韁繩,正欲指揮眾人保護主君,長孫旭雙手一分,示意征王御駕退向兩旁。后隊街角邊,一抹落拓身影扶刀行出,腳步踉蹌似有酒意,正是段慧奴座前雙刀之一的柳見殘。日九先前一戰見從,將她徹底壓制,又與阿蘭山上大顯神威的少年英雄把臂相交,窮山武人最服豪杰,一干御衛見國主示意,倒有大半依令退開;余人待呼延頷首,才跟著退向兩旁,讓出街道。
只聽呼延一聲令下,兩百余名征王御駕擎刀出鞘,架于盾頂,擺出接敵陣形,空蕩蕩的長街兩側頓成兩面錯落刀墻,密如荊棘,無論見從或柳見殘想靠近國主,都須走入這條長長的刀棘蛇籠中。呼延宗衛一夾馬肚,略擋在國主身前,以防見從施展輕功偷襲——他見識過這女魔頭的驚人身法,以及隔空取命的暗器,猜測她與始鳩海的巫女頗有淵源,絲毫不敢大意。
“請統軍大人節制御衛,切莫輕舉妄動。”呼延身后,日九輕聲提醒。“來人心狠手辣,應避免多添死傷。”呼延宗衛并未回頭。奇怪的是:他并不覺得少年此說,是小瞧了他一手訓練的征王御駕,而是真不欲眾人白白犧牲,思之倍覺心暖。他和大王雖不一樣,卻也沒有那么不同,年老的將軍心想,及時抑住欲揚的嘴角,沉道:“陛下放心,征王御駕殊不畏死。”少年國主拍了拍馬臀,呼延回過視線,恰迎上他充滿自信的笑容。
“收拾這兩個,誰都用不著死。”握拳微抬,作勢欲舉:“那個……叫什么來著?”呼延宗衛會過意來,猶豫片刻,終不敵他陽光般的溫煦笑意,輕咳兩聲,沉聲道:“‘獨戰’。陛下……務必小心。窮山舉國臣民,正殷切期盼陛下歸國。”日九笑道:“我理會得,統軍大人勿憂。”握緊拳頭高舉右臂,提氣大喝:“……獨戰!”
獄龍紫氣所到處,聲若洪鐘,震得眾人一晃,片刻后才如夢初醒,敲擊刀盾附和:“勝王!”日九持續攘臂:“獨戰!”眾御衛跟著大吼:“勝王!”雙目放光,情緒益發高漲。“獨戰!”“勝王!”“……獨戰!”“……勝王!”“獨戰天下!”“勝者為王!”
眾御衛奮力擊盾,放聲嘶吼:“勝者為王!勝者為王!”仿佛又回到戰王麾下,歷戰四方從不退縮,令南陵百國聞之喪膽的光榮昔日,無不雙目赤紅,滿腔血熱,甘心為眼前之人粉身碎骨;便有千軍萬馬橫攔,也敢擎刀舞盾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