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貔朝公孫氏以武功術數為家學,歷任君王均享有“武皇”之號,以武論尊,獨步古今帝王家,武閣收藏之豐,亦是東洲諸王朝中僅見。得此天惠,公孫氏武學中不乏與術數相合者,如王朝后裔“鳴珂帝里”的絕學《無疆帝算》、《四方風神劍》,均是其中佼佼。
而最為人津津樂道的,莫過于“以武秤命”一說。據說公孫氏不傳絕學,如《神璽金印掌》、《皇圖圣斷刀》等,修習者若無相稱之命格,輕則技藝不成,徒然耗費心神氣力,若還不自量力,逆天而行,終不免經脈盡斷,落得身死收場。
當年武登庸以此二功揚名,深得末帝喜愛,有御史以此為諫,意指金貔王氣未斷,奏請圣上根絕前朝余孽。若撞在其他帝王手里,怕不是盡夷其族,用心不可謂之不毒。豈料末帝身染惡瘡,性子變得扭曲難測,聽不得這般“忠言”,命人將那御史中丞當殿鉤殺,斫下死狀凄厲的頭顱,澆以熔金,匣以香木,遍傳六部,遂無哪個敢再稍置一詞。
然而,“以武秤命”之說,不過是公孫氏為統治之便,夸示其天命所歸的手段罷了,與禾生雙穗、地涌甘泉、五靈現世等“祥瑞”一般,具是帝王心術。其中的關鍵,便在“不敗帝心”之上。此功將武學上的“朱紫交競”之理闡發至極,纏入一縷執念做為心核,反覆激蕩內力,鑄就功體。他派修習內功,一日至多三兩時辰,逾此收效有限,更有傷身之虞。
以意念為核、纏轉內息而成的“帝心”,卻等若于虛境中另辟一處小丹田,不受外在時空所限,全時運轉激蕩,收效豈止數倍而已?此消彼長,勝過常人十倍以上,都不算難事。以不敗帝心之法門,修習世上任一門內外武學,無不進境飛快。
此即為金貔王朝公孫氏得以恃武稱皇、獨步古今的秘密。沒有不敗帝心,逍遙紫氣仍是高明的內功,金印掌、圣斷刀依舊傲視東洲,卓然立于武道之巔,只須具備根骨、明師兩大先后天條件,夙興夜寐,莫走歪歧,痛下十數年的苦功,亦能有成;強則強耳,卻遠遠構不上“傳奇”二字。
可說公孫氏之所以開國立業、以武論皇,全拜此法所賜。如此極端的功效,必有同樣極端的缺陷。帝心之所系,在于纏入心核的那縷執念,須得不計代價、不惜犧牲,無論如何都不肯輕易放棄、近于心魔的強大執著,方能成為帝心之核。
一念失守,帝心于焉不存,影響至鉅。但愛也好,恨也罷,乃至貪、嗔、癡、慢、疑,世間豈有永不磨耗、長此以往的執念?大塊文章,物換星移,連滄海都有變桑田之一日,一旦此念磨盡,恁你修為再高、內力再深,武功練到何等出神入化的境地,功體也可能隨著帝心隳壞而土崩瓦解;經脈盡廢、武功全失,乃至猝死暴卒,死前經歷極其駭人的痛苦折磨等,都曾見諸于公孫家的秘藏族譜。
唯有非常人,方鑄非常功!既得非常用,豈無非常劫?約莫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