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一族歷代高人推衍大數,相人萬千,知公侯將相有此心念者,成數遠高于常人,遑論古今帝王能建功立業,無不是堅忍卓絕;修成帝心、終生不渝的可能性更高,故挑選子弟傳授此功時,才將命數列入考量。
意志不堅或胸無大志的庸碌之輩,自毋須浪費辰光,也可免去師長磨耗,將心血用于栽培大材。久而久之,遂有“以武秤命”的訛傳,待金貔朝肇興,更成天命有歸的統御心術。這如飲鴆止渴般的方便法門,造就公孫一門無數英雄,乃至開國稱帝,卻也使他們功業輝煌的一生,不得不止步于帝心崩潰、功體反噬的悲慘境遇。
卓爾立于文武巔頂的天縱英才們,誰不想修補帝心的缺陷,終結公孫一族的無解循環?最終得出一個結論:既因念起,須以念終。若纏入帝心的一念,隨韶光逝去逐漸蛻變,順勢化為另一恒久不易之物,帝心便無崩潰之虞。道理好說,“順勢蛻生”云云,卻無人能做到,所有試圖轉化的結果,無不直接導致帝心崩潰,以身試毒的大智大勇之人,全成了警惕后人的慘烈教訓。
武登庸的帝心破損如斯,差一點便要崩潰,問題肯定出在纏入帝心的一念。與其問心念為何失守,該先問的是:“刀皇”武登庸以為心核者,那使他得以躍居文武兩榜、刀鎮天下的至極一念,究竟是什么?
“沒那么復雜,答案就在字面上。”老人吐氣收勁,烈日旭陽般的雄渾帝心一霎而隱,滿室金芒倏然無蹤,宛若幻夢。他將徒兒的憂急如焚看在眼里,一掃眉間蕭索,擺了擺手,呵呵笑道:“我纏入帝心之念,乃‘不敗’二字。每打贏一場,帝心與功體交競的效果便倍數攀升,出道頭兩年,我專挑劇盜大寇下手,挑戰的對象實力都在我之上,每戰無不是舍生忘死,慘烈至極,就像一場場過癮至極的豪賭,賭贏的那份爽啊……嘿嘿。”
二少聽得眼都直了。世上怎會有這等既魯莽又大膽的家伙?老人真的是以腦智聞名的“凌云三才”之一么?然而仔細一想,又覺得不無道理。
“執念會有消淡的一天,但執守不會。”老人正色道:“只消找個目標,確實守住,帝心就沒有崩潰的危險。然而太過平淡的標的,譬如‘每天拉屎三回’之類,不足以激發潛能,所以我給自己定的目標是‘長勝不敗’。可以說在廿二歲以前,我確確實實據守了這個心念,盡可能挑戰比自己更強的對手,或在于己不利的情況下出戰,而從無敗績。”
廿二歲以前……長孫旭驀然省覺,擊掌道:“凌云論戰!”
老人點點頭,”三才賭斗,論武學修為,大師與殷夫子皆非我之敵手,然而境界相差不遠,實無壓勝二人之能。論到最后,眾所周知,大師將我二人移出了凌云頂,贏得這一局,我敗得口服心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