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色連連點頭。“寶物交到風兄手里,我沒什么不放心的——”卻被秋霜色打斷。人稱“小琴魔”的湖衫青年笑意溫煦,語氣里自有一股令人無法回避的堅定意志:
“我需典衛大人以性命擔保,必將寶物璧還。”
“……老大!”韓雪色不禁蹙眉,正欲發話,卻被聶雨色以眼神制止,一怔之下,便沒接著說。沐云色向來是站在耿照這邊的,然而此事關系重大,不容私情作祟,況且他也有興趣一聽耿照的回答。
“完璧歸還,乃借物的當然之理,本不需秋大俠叮囑。”耿照正色道:“但大敵當前,生死難料,我的保證毫無意義,一如與役諸位,說不好誰能活著回來。下定決心、盡力求勝,這是我唯一能向諸位擔保的,對人、對寶物都是。各位若無此覺悟,則我們距馬到功成,又遠了幾步。”
大廳里一片靜默。片刻后,聶雨色右手一比耿照,對余人道:“能把忒賴皮的話說得這般大義凜然,我想押他,就像山下老龍溝的斗狗場我們每回都買……”目光循循,沐云色不假思索,本能與他齊道:“癩皮狗!”
“……沒錯,因為賠率高,要嘛不中,要嘛賺死。反正那些狗都差不多,吃大鍋飯,睡大勾欄,買哪頭都一樣,自然是押賠率高的。”
沐云色對耿照投以歉然之色,似惱自己應聲太快,上了二師兄的賊船。耿照微笑表示不介意,俊朗青年松了口氣,笑容里滿是無奈。
韓雪色道:“老二說得在理。命都沒了,管身外物做甚?還是我們這輩子就躲在深山老林當野人算了,過一天算一天?這事我不干,老大。我押耿兄弟。”聶雨色沖他一挑眉,若非礙著秋大,兩人說不定便要跳起來擊掌,怪聲歡呼。
“……老四?”秋霜色望向小師弟。
“老大你別用眼神威脅他啊,很下作的。”聶雨色趕緊聲明。“他要嚇哭了,我就當他投了贊成票。大家說這是不是很公道?”
沐云色懶得理他,正色道:“我們須與耿兄弟聯手。斯人武功,深不可測,不能一舉除之,風云峽形同滅絕,連奇宮也未必能保。寶物縱使有失,我們的立場也不會更難了,小弟以為毋須拘泥于此。”聶雨色插嘴道:“說這么多干嘛?哭就好了。我多想用眼淚投票你知道嗎?”
秋霜色從不發怒,然而他的判斷就是風云峽的方針,著毋庸議,從魏無音還在時就是如此。他的師弟們并不習慣,甚至不知該如何與之相左,頭一回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果然秋霜色并未發怒,笑容不改,意態閑適地點了點頭。“看起來,我等四人的意見是一致的。這便把性命榮辱交給你了,耿兄弟。”說著舉起茶盅。
他故作反對,是為了逼出師弟們的決心與覺悟。眾人習于以他馬首是瞻,然而這回孤注一擲,死傷難料,弄不好風云峽從此除名,缺乏覺悟的人不過是累贅,還可能拖累戰局,招致失敗。
他們師兄弟感情深厚,本有默契,大師兄的苦心三少轉念即會意,毋須多置一辭,亦一同舉杯。聶雨色“呸”的一啐,翻著怪眼斜乜耿照:“便宜你了,小王八蛋。給老子安排好位子啊,我要插對子狗菊花!”還好沒拿出算籌來,不然視線都不知往哪兒擺。
耿照心中感動,與四少齊齊飲罷,肅容道:“既然大家都有覺悟,有個人,須請諸位于此時一見,以免大戰之后,留下遺憾。還請諸位隨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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