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過此數,所有人都會死;若耿照先撐不住了,所有人也會死;受傷太重而熬不足數的,只能看著死。在李蔓狂重新披上寶衣前,在場無分敵我,全都在失速奔向死亡,一百是經他推算后,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同時也是李蔓狂拿下對子狗的時限。
◇◇◇
精赤上身的白發青年倒拖長刀,俯身急掠,直刀連同瘦削的手臂蕩開巨大的半弧,幾乎是在他一動的瞬間,刀尖已至殷橫野額前,然后才爆出可怕的風壓;刀刃之所至,連空氣都一分而二。
殷橫野以“分光化影”避開,直接現身于斬馬劍內側,在它的長度和重量均難轉圈處。這是所有長兵器的夢魘,但現在也是殷橫野的——
更劇烈的邪浪迎面而來,差點要了他的命。殷橫野在施展“分光化影”遁走的瞬間意識到,李蔓狂的身體正是邪能的發生源,越靠近源頭,這見鬼的侵蝕力量就越強大,這使得欺入長刀內圍的戰術形同自殺。
而李蔓狂并不是初次對上殷橫野。
“上方”揮動,刀臂總成的攻擊半徑,幾乎涵蓋了“分光化影”的移動范圍,除非殷橫野全力逃逸,否則李蔓狂至少有一半的機會能夠擊中。
鏗然一響,殷橫野現身于刀刃之前,及時以手中長劍格擋,連人帶劍被掄飛出去。李蔓狂刀勢將老,卻順勢轉了個圈,足尖一點,和身撲至,當中竟沒有半分遲滯;殷橫野尚未墜地,斬馬劍再度斬落!
自嘯揚堡一戰后,身負三五異能的殷橫野,幾乎忘了李蔓狂是如此嫻熟的長兵器高手,無關乎武儒宗脈李字世家的《薔薇刀韻》十八式——李蔓狂的父親李霿淞曾與殷橫野印證刀劍,殷橫野對這路刀法甚是相熟——而是比之于他故步自封的父親,李蔓狂的刀如脫韁野馬,不是狂無所止,而是奔放自由。
刀、劍、槍、戟……等運使長兵的技巧,在李蔓狂身上打破門戶框架的限制,超越份量長度等器物所限,以務實簡鏈之姿,重新定義了“人刀合一”。這部分的變化極可能是來自赤目刀侯的影響。
殷橫野在徹底掌握圣源之力前,極小心地使用三五異能。若連最簡單的分光化影都無法隨心所欲,凝功鎖脈、陰谷含神等也就更不消說了。
李蔓狂的武技,加上佛血邪能的持續侵蝕,讓眼前的情勢變得極其嚴苛。老人不確定自己還能支撐多久,在邪力徹底摧毀圣源之力前,必須讓李蔓狂重新回到那件衣服里,無論是死是活。
身在半空而刀尖已至,殷橫野起心動念間,“陰谷含神”易改內外五行,化飛墜之勢為橫移,只被斬馬劍黏飛幾綹灰白鬢絲:“凝功鎖脈”一出,揮刀斬落的李蔓狂于焉頓住,從半空中躍下的速度變得極慢,塵沙、枯葉、一分為二的空氣……俱都凝結不動,看起來既滑稽又詭異。
比起李蔓狂,掛在樹梢的九曜皇衣更遠,殷橫野決定冒著邪力遽增的危險,先解決這枚行走的人型天佛血,誰知動念之際,非但“分光化影”使之不出,困住李蔓狂的鎖限亦突然消解,李蔓狂落地一踉蹌,身子未穩,斬馬劍已旋掃而至,藉此一擰之力恢復平衡——長兵極重的致命缺點,反被他利用成為殺著。
殷橫野應變快絕,逕以長劍接下斬馬刀,儒門《御風凌劍》連綿而出,以快打慢、以繁制簡,如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令令然乎若風兮,邊打邊退,頃刻換過十余招,斗得勢均力敵,彷佛重現當年與“嘯開巖壑”李霿淞之戰。
三五異能失效的瞬間,殷橫野彷佛感覺有什么被打開了似的,那是直接侵入腦海的奇異波動,卻聽不見聲響。他只在當日沉沙谷外的追擊戰里,從秋霜色的“破野之弦”上感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