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皇衣的抵御之能并非取決包覆性。只消披著,哪怕敞開襟扣,周身便彷佛吹起了一個肉眼看不見的隱形泡泡,將內外隔絕開來。
“這玩意以前管叫‘水行衣’。”交付皇衣之時,韓雪色向耿照解釋:
“九曜皇衣這么騷氣的名兒是后來才取的。顧名思義,你能穿著這件斗蓬潛入水里,周圍會真有什么東西把你包起來,只是看不見而已。穿著它,能在水底跳著行走,感覺非常特別。”顯然奇宮之主是親身體驗過。
說話時旁邊聶雨色直翻白眼,嘖嘖有聲,甚是不耐。耿照轉念即悟:奇宮肯定有條“只限宮主能穿”的規定,嚴禁門人踰矩。忒好玩的物事老子沒份,還得聽你說有多好玩,想來也頗難為他。至于外人能穿否,當初制定宮規者沒想過有這種可能性,故無明文禁止。
“皇衣刀槍不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韓雪色無視聶二的消極抗議,怡然道:
“那圈看不見的護罩能抵御金鐵死物,不管穿著、披著,或拎在手里,都能管用,但不害有生。穿著它你能同別人擊掌歡呼,能摸小貓小狗,騎馬趕路,不用怕他們被遠遠彈開。”耿照忍笑聽完,連同皇衣,敦請風篁如實轉給李蔓狂。
邪力一斷,三進內眾人齊齊癱倒,血汗俱下。耿照感覺血蛁精元立時又恢復了作用,腹背傷口又麻又癢又疼,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自療當中,珂雪亦重現晶芒。血蛁精元并非是一視同仁地療癒全身傷口,耿照腹部的刀傷足堪致命,蛁元便自行集中搶救,恍若有生;而其他在抵御邪力時重又爆開的大小金創,如心口、腰腿、臂上等處,只有出血略見和緩,并沒有收口癒合的跡象。
世上一切之物皆有其極限,蛁元自不例外,能分輕重緩急已屬難得,亦暗合天地循環、損則有孚的大道。耿照于此無求,將刀輕輕擱在蕭老臺丞胸口,潛運碧火功與驪珠奇力,二者同與珂雪產生共鳴,柔煦光華增亮數倍,片刻蕭諫紙竟輕咳兩聲,驟爾蘇醒。
胤野對珂雪了解至深,從未見過寶刀的神效能被催谷至此,以蕭諫紙的傷勢,便能醒轉也該是回光返照,卻被硬吊了一縷殘命回來,還能再支撐一陣,不禁對少年臍間的異華留上了心,若有所思。
蕭諫紙神識恢復,只看一眼就明白耿照在干什么,一推鋒刃,低道:“別盡干些沒用的。先恢復你自己,得有個能站能走的人,了結……此事。”皺紙般的枯掌在刃上按出鮮血。耿照知他心硬如鐵,不敢違拗,見刀皇前輩微一頷首,只得將刀板移回腹間。
這一切,該結束了罷?少年心想。
內門院里,西斜的日影映出一條釘于墻底的身形。
重披皇衣的李蔓狂小心走近,并未魯莽拔出斬馬刀。
他是這次行動的最后防線,是耿照終結此戰的王牌。只有他身上的邪力能壓制三五之境的殷橫野,必須確定此僚已徹底喪失反擊之力,戰斗才告終了。
墻面流淌著令人憷目驚心的血漬,但血量未達到心臟被刺穿的標準。
白發青年驟停,攫刀的瞬間,“上方”近乎三尺的長柄突然朝他太陽穴拍至,拿捏之刁鉆巧妙,令他一攫落空,側頭閃避的同時以左掌拍格,爆出“啪!”的骨裂細響,左掌骨輪已遭重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