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在眼前無限放大,里面倒影出星河與山海,向他壓了過來,只是一瞬間就將他吞噬其中。
之后,左凌泉就處于了一種奇怪的狀態,腦海中回想起在棲凰鎮搏殺的一幕幕。
這些記憶近在眼前,他卻不是身處其中,而是如同第三人般,看著自己在與許元魁搏殺。
每一劍、身上的每一道氣息流淌、甚至每一個眼神,都完完全全地盡收眼底。
回憶的速度極快,左凌泉未曾察覺,便又往前追溯到了和吳清婉雙修的當晚。
他躺在石臺上,蒙著眼睛,卻能親眼瞧見吳清婉磨磨蹭蹭地坐在身上,有些疲憊的用手兒擦了擦額頭的細汗。
再往前,他站在棲凰谷的竹林中,往前刺出一劍又一劍。
然后他回到了青合郡的左家大宅,規模龐大的宅院中,擺放著無數壞掉的木頭人。
年不過十四五的少年郎,手里拿著鐵劍,氣喘吁吁,咬牙往前刺出一劍又一劍,一劍比一劍快,哪怕累癱在地,也要咬著牙爬起來,刺完今天的最后一劍。
時間回到十一二歲,只有成年男子齊腰高的孩童,手里拿著鐵劍,往前刺出一劍又一劍,比十四五歲時要慢上許多,但眼神沒有絲毫變化,動作也沒有絲毫變化,堅毅得讓左凌泉自己都覺得心驚。
之后是九歲、八歲……五歲、四歲……
每一年、每一月、每一天,都在重復著同樣的過程。
同樣的動作,同樣的時間,就好似一臺只會往前出劍的機器,唯一變化的只是鐵劍變成了木劍、出劍的速度隨著年紀變小越來越慢……
左凌泉看到了曾經的每一天,但每一天都好似是同一天,看到最后,連他自己都覺得枯燥到了極點。
記憶終有盡頭。
在同樣動作重復十四年后,只有三歲的小娃娃,停了下來。
那是一天下午。
三歲小娃娃,趁著看管的俏麗丫鬟不注意,偷偷跑出了房間,找了一把柴刀,來到了院子里,砍倒了一棵小樹。
三歲小孩,力氣太小,足足砍了一刻鐘,才把手腕粗細的小樹砍斷。
之后小孩把樹拖進了屋里,用有點重的柴刀,一點點地削掉樹皮,將結實的小樹,削成了一把兩尺長的木劍。
小孩握住了木劍的劍柄,拿在手上看了一下,黑亮的眸子,眼神灼灼!
有些人練了一輩子劍,也是隨波逐流,不知道自己還要走多遠。
同樣有些人,第一次握住劍柄,就知道自己終將站到世界之巔。
小孩屬于后者!
記憶到這里戛然而止。
左凌泉回過神來,所在之處還是床榻,身段兒豐潤的湯靜煣依舊站在眼前,身形筆直,鼓囊囊的衣襟挺起,就好似兩座這輩子都難以逾越的高峰。
女子望著左凌泉,微微點了下頭:
“毅力不錯,看來有些機會。”
這句話同樣是在回答那句‘以后總有一天能拿回來’。
左凌泉發現自己能動了。
女子眼神太過銳利,僅僅是直視便讓人覺得神魂都在刺痛,但左凌泉卻沒移開目光。
左凌泉踉蹌了下,眼底顯出怒容:
“你是什么人?”
女子神情平淡,回應道:
“死婆娘,你不是聽她說過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