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顏赦慢悠悠頷首,目光略過通州城主看向噶謝偉,忽然一轉話鋒:
“那作為嘎將軍這嘎謝偉的孩子,我想貴公子應當也是英明神武、風朗如玉的人物吧?”
話音落地時,顏赦刻意頓了頓,又發出一聲綿長的嘆息:
“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竟舍得對這樣的青年才俊動手。”
他抬手理了理衣襟,語調很是自然。
“若是為禍一方的廢物,殺了也就殺了,倒也算為民除害,不過......”
“我想作為嘎謝偉的公子,總不至于是什么敗壞門楣的貨色吧。”
顏赦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將嘎謝偉后面的話全部都給堵住了,讓他現在難受的不行。
他若點頭應和,便是默認了兒子死有余辜,這些年的舐犢情深豈不成了笑話?
可若是反駁,豈不是當眾承認自己的孩兒是個該殺的廢物?
他太清楚自己的兒子是什么樣的人了,也知道平日里做的那些混賬事,可那終究是自己的孩子,哪怕死了,他也至少要讓自己的兒子留個好名聲。
他此刻被顏赦架在了火上,連為兒子討個說法好像都成了奢望,難不成要他當著所有人的面,說自己的兒子就是該殺的廢物?
若是如此,那他這些年在軍中積攢的威望怕不是瞬間便會崩塌。
通州城這一方的人,心中對顏赦這個天道圣宗的圣主又有了新的認識,這人看來不止有實力,口舌之能怕是也不簡單。
而梁州城這邊則是嘴角一陣抽搐。
尤其是項星洲,他都沒想過顏赦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沒想到說起話來這么損,這完完全全就是在把嘎謝偉的臉扔在大街上使勁踩,踩完了又啐了口痰。
不過轉念一想,顏赦這做法又讓項星洲覺得很過癮,對待敵人不留絲毫情面,跟這種人合作,絕對是件很舒心的事。
嘎謝偉的臉色青得像是蒙了層銅銹,指節攥得發白,骨縫里幾乎要滲出血來,他扶著親衛的手臂緩緩站起,膝蓋骨發出沉悶的咯吱聲,每一寸肌肉都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我的孩兒......確實優秀。”
他的聲音像從生銹的鐵管里擠出來,帶著濃重的喘息:“方才是我失態了,還望顏......圣主莫怪。”
親衛能感覺到將軍全身都在發出顫抖,這是被氣得,誰都清楚這話里藏著多少咬牙切齒的恨意,可面對顏赦那副坦蕩無辜的模樣,所有狠話都像被巨石壓住的野草,連芽都冒不出來。
殺子仇人就在眼前,卻只能強壓著剜心的痛,這滋味比刀割還難受。
顏赦望著他勉強挺直的脊梁,眉梢微揚。
方才那口血吐得著實不輕,這人竟還能撐著不倒,倒有幾分硬氣。
可下一秒,他嘴角又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
“說起來,前日我在通州城轉了轉,倒遇上個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通州城一方的人,聲音陡然拔高:
“那廝竟敢假借將軍威名,在市集上強搶民女,當真是狐假虎威的敗類,我瞧著礙眼,便順手替將軍清理了門戶,想來這般渣滓,留著也是污了將軍的名聲,或許能稍稍撫平將軍的傷痛?”
這話一出,整個場面霎時靜得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