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太平的時候喲,”茶攤老板在灶臺后接話道:“你們不是本地人?這么亂的世道,就你們仨,也敢出來?”
老板又看了一眼外頭的騾車,搖了搖頭,“第一次出遠門?就是有錢也不能坐車,還得靠兩條腿來得安全!”
“想出門做點生意!”朱由檢開口簡單說了一句。
老板又哼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那你們可當心些,最近啊,流賊是少了,韃子也沒大動靜,所以啊,小老兒也敢出來擺個攤兒,賺幾個銅板,可你們再朝北就不一定嘍,韃子入關,還沒走吶!”
“不是說陛下要議和了嗎?既然要議和,韃子該安生些才好,他們就不怕濟南城里那幾位,給陛下殺了?”朱由檢裝作一副懵懂的樣子開口道。
“你們沒聽說?”小二問道。
“聽說什么?”朱由檢這一路過來,沒見著幾個人,自然是聽說不了什么事。
“韃子要議和,可是指名了要陛下去,可聽聞京師中啊,陛下裝病,連早朝都交給太子了,哼,要我說呀,陛下不去,這和談呀,成不了,遲早還得打!”
朱由檢聞言一驚,當即問道:“京師中的事你們怎么知道?還陛下裝病?就不能是謠言?”
小二搖了搖頭,“真真假假的我也不知道,最近來往的人都是這么說的,誰知道呢?反正咱們的皇帝陛下從來沒出過京師,不敢去也是正常,誰讓那韃子皇帝這么厲害呢,對吧!”
小二說著,將兩壺茶放在桌上,又拿來三個茶碗,“請慢用!”
朱由檢不再言語,說自己裝病,定然是京師的人,可要傳給誰聽?目的又是什么呢?
詆毀自己?動搖軍心。民心?
還是為了逼自己出京去和談?
皇帝沉默不說話,王家棟伸手,用滾燙的茶水沖洗了下茶碗,才倒了一碗放在朱由檢身前,“老爺,喝茶!”
小二撇了撇嘴,嘀咕道:“茶碗都是干凈的,您可真講究!”
此時,茶攤老板也將剛烤好的三個餅端了上來,焦香味瞬間在茶攤中彌漫開來。
“剛烤好的,諸位趁熱吃!”老板說完,朝小二瞪了一眼,意思是就算貴客拿茶來擦桌子擦椅子,都隨他們去。
反正只要能給錢就成!
“拿去給他們分了!”老板又吩咐小二將剩下的餅端出去,短暫的一陣歡欣過后,只余下啃餅的聲音。
香味飄散,另一桌的人頻頻回頭,更是口水如流,可他們最后還是控制住了自己,從包袱中取出自己的干糧來吃。
“唉,我可再不想吃這玩意兒了,這幾日吃得,我心口都不舒服!”其中一人看著眼前的干糧,皺著眉頭說道。
“不吃就餓死,還是吃吧!”另一人說完,就著茶水吃了起來。
朱由檢的位子正對著他們,此時見他們手中干糧,眼睛一亮,也忘了正想著的事,倏地起身走了過去,“兄臺,這位兄臺,你們吃的是什么?”
方正化和王家棟見皇帝跑了,自然起身跟了上去,還以為皇帝是發現了什么,卻見他盯著人家手中一個紅紅、圓圓的食物問著,頓時覺得有些尷尬。
“這個?”那人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干糧,“這叫番薯,是咱們南邊的東西。”
“番薯?南邊?”朱由檢心臟“撲通撲通”狂跳,番薯是在明末傳入的中國,可具體是什么時候,傳到了哪里,史籍上也眾說紛紜,他本想著日后要讓錦衣衛好好去查一查,卻沒想到在這個不起眼的茶攤上見到了。
番薯大范圍種植,是在清朝了,可救活了多少人啊!
要是現在就能將其傳播開去,就會將小冰河對農作物的影響減弱,也能讓更多的百姓得以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