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這是你的居所?”張國維聽到她自報家門,臉上更是驚訝,他轉頭看向鄭三俊,說道:“用章,你說在她這里無復社之人,可不是開玩笑么!”
柳如是聽了這話,也是不惱,上前幾步朝著張國維盈盈一拜,開口道:“小女子此前為人所蒙蔽,只當復社成員為探討學問,卻不知其中利害,張巡撫請放心,小女子如今已是同復社斷了往來,這處宅子里,也沒有復社的成員。”
“當真是稀奇,”張國維笑了一聲,“你不是甚推崇那錢謙益,聽聞還特地做了男裝打扮去結識他,錢謙益對你,也是贊賞有加,說你文章有魏晉之風。”
柳如是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悵然,卻很快收拾了情緒,淡淡一笑,“是小女子眼拙,識錯了人,張巡撫別笑話。”
張國維稀奇得又打量了她幾眼,見她面色真誠,眼中露出悔意,當不是來騙自己的。
“玉笥,你放心就是,該問的我已是都問過了,你不放心她,難道還不放心我?”鄭三俊朝張國維說道。
張國維點了點頭,遂即朝柳如是拱了拱手,“得罪了!”
柳如是忙道“不敢”,選了離他們稍遠些的椅子坐了下來,便不再做聲。
張國維見鄭三俊沒開口讓柳如是退下,也便不管,開口道:“你今日如此鄭重,是想說什么?”
“陛下要加科舉的事,你聽說了吧!”鄭三俊作為南京吏部尚書,朝廷要加試科舉,他的消息是最先得到的,收到之后也立即命人通知了下去,時間緊急,有想法的考生得立即出發前去。
“我知道!”張國維點點頭道。
“這次,朝廷沒讓開南京貢院,都讓學子去北京考!”鄭三俊又道。
“不開南京貢院,這是為何?”南京作為陪都,有國子監,有貢院,而貢院就在秦淮河另一邊,和秦樓楚館遙遙相對。
“陛下這次除了開八股,更是多了算科、法科、工科等好幾個科目,且說了不拒出身,也就是說,就算不是舉人身份,只要有一技之長,就能去京師加試。”
柳如是坐在一旁,本是百無聊賴得玩著手中扇子,可聽到“皇帝”二字,便是不由留了心,再一聽皇帝居然下了這個命令,心臟更是“砰砰”直跳起來。
她眼前驀地出現了那個穿著常服的男人,威嚴又不乏親善,更是說自己很好,是錢謙益配不上自己。
柳如是唇角忍不住輕揚,又聽鄭三俊繼續說道:“你不是在寫《水利全書》,何不趁此時獻上去,陛下重視的話,也能得以推行開來。”
張國維聞言連連點頭,倏爾卻又無奈道:“可我尚未寫完,這草草交上去,反而不好!”
鄭三俊一想也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你府上那個薄玨,他不是在給你改造銅炮么?還在銅炮上加上了千里鏡,我覺得甚好,讓他去試試定能被陛下看中。”
“他呀,”張國維聽了苦笑一聲,“我曾經就問過他,想把他推薦入京,可他自己不愿,說不想為官,做了官就得面對人情往來,還有利益傾軋,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被人從背后捅了一刀也不知道。”
“他真是這么想的?那太可惜了,他那銅炮和千里鏡若能在朝廷軍中都推廣開來,還怕什么韃子呀!”
“我是覺得,他對朝廷灰心,何況你也知道,他那東西費銀子,要不是江南這地方富庶,我也供不起他這么折騰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