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城東一片是達官貴人住的地方,三品以下的都不好意思住在這塊地方。
其中一處宅院中,流水淙淙從假山上泄下,不知哪里的春蟲突然叫了一聲,引得幾尾錦鯉搖著尾巴沖散了水中月影。
方逢年抬頭看著頭頂的一彎月亮,若手中有酒,定也能有當初李白對月飲酒的一番詩意。
可他哪有半分賞月的愉悅,兩條眉頭皺得都快成了一條,一聲聲嘆息時不時得就從口中溢出,聽得他身后小廝都忍不住跟著嘆了一聲。
“老爺,人來了!”這時,管家走來,朝著那水池子身邊的身影說道。
方逢年回頭,見了管家身后站著的人,忙轉身上前道:“湯神甫,你可回來了。”
“方尚書,發生了什么事?”
“來,咱們去書房說!”方逢年說著,朝官家揮了揮手,自己領著人朝書房走去,又屏退了伺候的人,才說道:“你一路上都沒聽說,出事啦!”
湯若望是下晌才抵達的京師,踩著閉門鼓的點進了城門,晚一刻都得被關在城門外。
他也是被方逢年一封急信給催回來的,進了京師后回去洗漱了一番,這才急急趕來,哪里能聽說什么事。
“你給本官的那幾個名單,都沒中!”方逢年嘆了一聲。
湯若望“咦”了一聲,“是因為銀子給的不夠?”
方逢年搖了搖頭,“不是銀子的事。”
“那為何?”
“本官去翰林院打聽了一番,名單出來的時候,他們是在上頭的,可進宮轉了一圈出來,都沒了。”方逢年看著湯若望說道。
“什么意思?方尚書請直說。”
方逢年看著這個外國和尚,見他眼神中的確是不明白,也只好重新說道:“是陛下把這幾人給勾了去,本官擔心啊,陛下知道了。”
湯若望聞言一驚,想著這事做的挺隱秘的,怎么還能被別人知道呢?
他去了江南,在復社的幫助下見了要參加科舉的學生,從其中選了對教會認可的,給了他們不少銀子,也說了這次能助他們榜上有名。
從認識到給銀子,可都是隱秘的很,況且時日也短,怎么就會被皇帝知道了?
難不成他們的皇帝真能未卜先知,還是真什么事都知道不成?
湯若望實在想不明白,又問,“那現在該怎么辦?咱們等下一次科舉?”
方逢年瞥了一眼湯若望,想著這人的確是天真,“科舉舞弊,嚴重要砍頭,輕了也要流放!”
“啊...這...那如何是好呀!”湯若望忙問道。
他才被皇帝厭惡了,這要是被皇帝知道他參與科舉舞弊,說不定可真要被逐出大明了。
“本官這不是就讓你來出主意么!”
二人對坐在書房,沉默了很久也沒想出來個主意。
可方逢年眼神卻是漸漸陰鷙起來,那些學生托的是湯若望,不知道他后面還有個自己,若湯若望不在了,這些學生也找不著人鬧了吧!
就算陛下要查,也只能查到一個湯若望,再將此時推到張浦頭上,也就沒自己的事兒了。
而張浦死不死的,和自己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