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是書堂的主人,也是這里的夫子,是杭州府舉人老爺特意請來的先生,生病的便是他的孫兒。
“五日前,小寶就不舒服,小老兒看他睡著,就讓孩子他娘去城里抓了一副藥,吃了晚上倒是安穩了些,可沒想第二日就發了熱,以為就是受了些風寒,便又去抓了一副藥,沒成想就...”
“怎么不去城里看大夫?”傅山一邊給孩童診脈,一邊問道。
“小寶身子一向挺好的,原先都是發熱捂一夜,發了汗就好了,實在是沒想到啊!”老者擔憂得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孩童,“后來他們就來敲門,說我書堂有病邪之氣,小老兒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就讓他們進來了,他們說了,要連做三日法,今日才第二日!”
“哼,真再耽擱一日,就準備后事吧!”傅山一點也不客氣,說得老者面紅耳赤,又忍不住得擔憂。
傅山收回診脈的手,朝喻嘉言點了點頭,喻嘉言即刻便明白,眼前這孩童估摸著就是這些少年中最先發病的了。
“你家孫兒發病前,可去過何處?接觸過何人?”喻嘉言問道。
老者仔細回想了片刻,最后篤定道:“那幾日都在學堂,小老兒也沒讓他出過門,沒有接觸到什么人啊?”
老者說完,傅山和喻嘉言心中也有了數,叮囑學堂這幾日不得開門授課,并讓老者取來了學堂名冊,他們根據脈案逐一核對之后,發現也就三個孩童沒診過,眼看著天也要亮了,準備歇息片刻后再前去看看情況。
也不知該不該說那三個孩童運氣好,傅山和喻嘉言前去詢問后,三家爹娘才知道這件事,起先倒是滿臉焦急,看著二人給自家小兒診脈。
一切正常,傅山和喻嘉言也覺得不可思議,不過還是留下了防疫的藥方,叮囑著全家必須得服藥預防。
小孩子嘛,總不會喜歡喝苦藥的,其中一個小兒苦了臉,終是說漏了嘴,原來他們仨這幾日壓根沒去過學堂,而是結伴在外頭從白天玩到晚上,裝作上了一天學的樣子。
謊言揭穿,三家爹娘雖然慶幸逃過一劫,但對于逃學加說謊這件事仍舊氣得很,在傅山和喻嘉言離開后,小兒們免不了挨一頓打。
而不幸的是,便算他們仨沒去過學堂,可到底是在一個村里,這藥,還是逃不了。
傅山和喻嘉言離開石井村,回到杭州府惠民藥局時已是翌日傍晚,高文采正在堂中等著他們。
傅山走進屋子,忍不住皺了皺鼻子,“高千戶受傷了?可是來要傷藥?還是包扎?”
高文采聽到傅山這話,奇怪得低頭看了眼自己,穿戴整齊,露在外頭的皮膚也沒有受傷的地方,他為何說自己受傷了?
倏爾恍然,忍不住苦笑道:“傅先生鼻子可真是厲害,不過本官沒有受傷,身上這血腥味,是別人的!”
這大夫的鼻子啊,可真比旁人要靈得多,這二人要不是陛下派來的,高文采簡直要當面說一聲“狗鼻子”了。
“誰的?”喻嘉言放下手中藥箱,轉頭突然想到了什么,“那幾個道士的?”
“高千戶拷問他們了?”傅山說這話的時候,眉頭皺起,似乎并不認可高文采的做法。
他們扮作巫醫行騙,抓到了送去衙門就好,自有大明律法懲治,錦衣衛做事總是太過殘暴。
高文采看到傅山的表情,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多少有些不屑,他們這些人啊,總是看不起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