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縣令轉身離開,可績溪縣令卻坐著沒走,歙縣縣令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還有什么事?不著急回去?可就兩日時間!”
績溪縣令笑了笑,朝他說道:“除了賬簿,還有那些人,該吐的先吐出去,收沒的房產田地也趕緊還了,別到時他們聽到了消息,一個個都跑來做現成的人證,實在不行的,先關牢里幾日,等御史走了再放出來!”
“你剛才怎么沒說?”歙縣縣令問道。
績溪縣令湊上去,笑得意味深長,“六個縣,總要有人出來頂缸,咱們就算賬簿沒改完,這罪責也能多分擔一些出去。”
二人對視一眼,最后什么也沒說,績溪縣令起身告辭離開,他還得趕回去先忙活改賬簿一事。
其實,他還有一件事沒說,婺源縣令提的火燒一事,他也打算做,可這事不能六家一起,這不就等于拿著鑼鼓敲著同御史說:“來呀,我們就是有問題,來查我呀!”
純傻子的行為嘛!
可若只他一家來做,這也是正常,挑燈查賬的時候,一不小心打翻燈燭,天干物燥,走水也是正常的事。
而且啊,最好還是在朝廷的人自己查賬的時候發生這等“意外”,才不會引人懷疑呢!
自歙縣到績溪,船行要繞道,約要兩日,可走徽州古道只需一日時間。
績溪縣令坐著馬車回績溪,路上已是做好了一系列打算,主要的便是如何減輕自己存在感,把鍋都甩到旁人頭上去。
可他不知道,此刻的績溪縣中卻是來了一行人,領頭的姓竇,說聽聞績溪縣申領京債比較容易,這才來試一試。
姓竇的商人自然就是姜埰,他母親姓竇,他便借這姓氏一用。
績溪縣戶房主簿還不知道自家縣令去歙縣是為了何事,他同原先一樣,聽聞是來借京債的,便讓手下著手處理。
這小吏也是做慣了的,先是看了姜埰戶籍,見上頭寫的是揚州府江都縣,搖了搖頭,故作為難道:“這不是本地戶籍,按理是不能辦的,你們怎么不在江都縣申請京債?”
“江都是老家,我們做生意都在徽州一帶,您看這是我們賬簿!”姜埰說著遞上一本賬本來。
小吏翻看了賬簿,又“嘖”了一聲,搖頭道:“這也不成啊,你這支出快比營收還多了,這借了能還得起嗎?”
“我在江都有老宅,可做抵押!”姜埰說著又翻出地契房琪來,“小的借了周轉兩個月,我這有一樁出海的好生意,得趕緊湊了錢合伙,這生意定賺錢,小人就借二百兩,到時候賺的銀子可要翻上幾倍。”
“這...不合規矩呀!”小吏喝了口茶,手指上沾了茶水,他狀似捻了捻,眼睛卻朝姜埰瞟去。
“哦哦哦,”姜埰摸出一錠碎銀來遞過去,“小人請大人喝茶。”
小吏看了銀子成色,又“嘖”道:“銀子是好,可眼下朝廷都用寶鈔了...”
“寶鈔?”姜埰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一張,主簿一看寶鈔這上頭畫的還是太祖皇帝,這可值十兩銀子啊!
“既然你們這么要緊,行吧,我就勉為其難給你們試試,明日帶著房契,你們來衙門戶房取憑證。”小吏接過寶鈔塞進袖中,心滿意足得翹起腳端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