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深秋同南方不同,枝頭早已不見半分綠意,溫度更是降低了不少,紫禁城中火盆已是用上,走進武英殿的駱養性被瞬間襲來的暖意激出了一層薄汗。
此刻武英殿中,朱由檢正看著張國維的奏本,先是自陳疏忽,這幾日整理檔案才發現夏允彝的奏本,不知為何會夾在一堆舊檔之中。
本以為只是官員疏忽,誰知查后才知是有人故意為之,張國維很是清晰得將高文采查到的事情始末原本寫了下來,自然,這些事,駱養性已是查明,在十日前便已是告知了皇帝。
可實際上,此事同張國維也沒有關系,那個時候,張國維還沒有負責南京政務,且吏部尚書是鄭三俊。
朱由檢將這份奏本放在一邊,抬頭看向駱養性,“讓他們進來!”
“是!”駱養性說完退回到門邊,內侍立即掀起厚重的門簾,自姜埰領頭,后面跟著七八個人,最后一個是高文采,他將已經軟了腿的績溪縣令拎入殿中,而后松手,任由他軟倒在地。
姜埰拱手道:“陛下,臣等已是查清徽州京債案,按陛下之命,將徽州一眾官員押送入宮!”
涉案的自然不僅僅是殿中的這些人,唐良懿是無妄之災,但也無法免他的責任,畢竟是在他治下出的這個事。
除了這幾個縣令,下頭涉及六房典吏、主簿等都有牽涉,自是要一并拿來,已是都進了刑部大牢。
吏不是官,還沒資格進大理寺!
朱由檢抬眸看下殿中諸人,唐良懿受不住皇帝冰冷的眼神和威勢,當即跪在地上請罪,“陛下,臣失察,請陛下治罪!”
這一路上,唐良懿也是想清楚了,所有罪名中,失察是最輕的,自己也能接受,罰俸或者貶職自己也有了心理準備。
朱由檢已是看了結案奏本,這個唐良懿的確沒什么能力,但人際關系卻頗是不錯。
“你為徽州知州,州府中出如此大事,你竟充耳不聞,可想平日是如何理政,如此為官,可有將徽州百姓放在心上?”
唐良懿忙頷首,“陛下明鑒,臣未及時發現他們惡行,乃至事情到如此地步,但臣不敢言自己無過,陛下—”
說完,唐良懿重重叩頭,沉悶聲響讓朱由檢也不由皺了眉,這番悔過就算是表演,也著實過了。
“歙縣縣令是哪個?”朱由檢沒管唐良懿,眼睛在其余幾個跪著的人中間溜了一圈,便見一個形容憔悴的人膝行幾步。
“罪臣趙惟,參見陛下!”歙縣縣令跪在地上,身子卻是止不住得發抖,要說這里頭最怕的,莫不就是他自己了。
唐知州一個失察也就過去了,其余幾個縣令治下雖也有違規發放京債的案子,但到底沒出告御狀的人啊!
可憐自己運氣實在不好,這告御狀的商人,偏偏出在自己縣中。
“你們倒是做的一手好賬,朕看來,不入戶部當真是可惜了!”朱由檢將姜埰寫的幾個縣賬目偽造奏本摔在他們身下,“仔細看看,為了你們所謂的政績,將朝廷的錢強行放給無法償還的人,屆時家破人亡,你們卻得了表彰,天下哪有這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