歙縣縣令不住磕頭,聲音比起唐良懿來還要響上幾分,“陛下,臣知道錯了,可臣也是不得已啊,臣一開始也沒有想到這么做啊!”
什么都被錦衣衛和這幾個御史查清楚了,歙縣縣令也自覺沒有什么隱瞞的,把知道的一股腦兒都說了出來。
“陛下,當初京債在南直隸發行,上頭就說了,既然是朝廷政策,若是申領的人沒有或者太少,于政績上不好看,這才動了偽造的念頭,后來...”
“上頭?哪個上頭?本官可沒有讓你們造假!”唐良懿一聽便是怒了,這不就是把臟水潑給自己了嗎?
自己什么時候讓他們做這等事了,“陛下,臣是說了政績不好這話,可萬萬沒有讓他們走歪門邪道,頂多就是問一下那些來朝廷辦理契稅的商人,需不需要京債罷了啊!”
“是,唐知州的確沒有讓咱們做這事,可后來,眼瞧著其他幾個州府京債的申領數量都比咱們徽州這兒多,這說明什么?說明咱徽州這兒的商人不行...”
歙縣縣令涕淚橫流,心里也覺得委屈得厲害,“陛下,臣等也是沒有辦法,這才想了這主意,本意也是想多為朝廷賺些利息,就算他們還不出,抵押的房子田地,朝廷也是不虧的呀!”
“聽聽這話,”朱由檢不由氣笑,敢情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有理,覺得委屈呢,“朝廷于銀錢上是不虧,可虧了百姓對朝廷的信任,比起銀錢來更為嚴重,你們以為流賊是怎么來的?就是被你們如此行為給逼出來的!”
“陛下息怒,臣等知罪!”
朱由檢動了怒,下面跪著的一片人不住磕頭乞饒,但朱由檢深知,他們只不過是口頭上的“知罪”罷了,內心深處,只怕并未明白這件事的影響會有多惡劣。
往小了說,放京債給償還能力不足的商人,雖然有抵押,可從稟報上來看,這些官員也并非一一核查抵押之物是否真實,若當真沒有抵押,這錢收不回來,朝廷一樣是虧欠。
這就是偷挪朝廷錢財,久而久之,朝廷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一些錢,豈不就這么給他們放沒了?
往大了說,這些行商被強行放了京債,若最后當真被收了房子田地鋪子等,導致積累一世甚至幾世的財富化為烏有,他們難道不會反了朝廷嗎?
真以為江南人說話軟,行事也是軟的不成?
“除唐良懿外,押入大理寺,三司會審吧!”御史全程參與了調查,最后審理自也不會落了他們。
歙縣縣令聽到是入大理寺,不由松了一口氣,還好不是進詔獄,要不然啊,進去了可真再難出來了。
唐良懿聽自己要被留下,更是緊張,不知道陛下留下自己是要做什么,他看著幾個縣令被錦衣衛帶走,匍匐的身體更低了些。
“起身吧!”
皇帝的話讓唐良懿懷疑起了自己耳朵,他茫然抬頭頗是不知所措,還是站他旁邊的高文采踢了他一腳,唐良懿才晃過神來,立即爬了起來。
“多謝陛下!”
朱由檢看著他這蠢笨模樣,想著大明朝到底有多少官員同唐良懿一樣,不是因為真才實干坐在這位子上,而是因為周圍盤根錯節的勢力,將他綁在了這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