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了些,但進城的路被一截風吹斷的樹干擋住了去路,只能繞鄉間小路走,路況更差更難疾行。
病患哼哼唧唧的也很正常,那一對干地質的夫妻也坐立難安。
人家說家里只有孩子奶奶在。
老人平日帶孩子也算上心,唯獨愛看人家打牌,著迷的時候都顧不上做飯。
當媽的就是怕臺風天婆婆沒事干又帶孩子去串門,分了心叫孩子出啥危險。
“我們那好些年前的事了,男的出了遠門,女的愛打牌就把兩孩子鎖家里頭,孩子調皮玩火柴起了火,整個家都燒沒了,孩子也活活燒死了。”
“那男的回來后跟那女散伙了,連自己家也沒要,一個人走了好幾年,后來去別的生產隊做了上門女婿。”
牛進棚倒是聽著了,速度還是那速度。
干這行最怕著急開快車,老容易出事了,車上還坐著親媽呢。
城里頭也亂得不得了。
來辦事的公務車著急出城,下夜班的職工頂著風雨騎著自行車著急回家躲臺風…
這會有一塊鐵皮在天空上飛啊,誰都不知道啥時候再吹下來個什么東西。
牛進棚等了十分鐘都沒能掉頭。
徐春嬌問兒子,這交通規則有什么說法沒有。
這邊不是鎮中心,估摸只有那才有人工指揮的交警,哪還有啥交通規則。
實在要扯出點什么,無非就是車讓讓人。
這會已經有好幾個人路人躊躇著拿捏不準過馬路的時機,路人也惱火。
可這年頭司機狂著呢,再碰上喝了酒上路的,能擦著你腳丫子貼身過,就問你怕不怕。
徐春嬌下了車跑到對面,組織等了好一會的路人過馬路。
路人和自行車大軍都不知道這老太哪冒出來的。
但扎堆過馬路的人多了,車流只能停下。
牛進棚借著行人過馬路掩護著順利掉轉了車頭。
人也不敢和親媽掰扯,人家說的是禮遇行人,沒叫利用行人…..。
這一錯開,往鎮子行駛的車隊里有人探出頭來瞇著眼睛仔仔細細的瞅了好一會,剎那間欣喜異常。
老牛家母子也瞧見對面的異常,仔細一看可不就是黃水仙么。
黃水仙摟著牛建軍坐一輛貨車的副駕駛上,瞧見家里人才松了口氣。
她們從市里頭來,那邊可嚇人了,路上變壓器被半空吹來的雜物砸得火光帶閃電的爆炸,還親眼瞧見玻璃一陣咔滋咔滋后忽然炸裂,屋里頭的家具被風卷出去,甚至還卷出來個小孩。
車子沒敢停,怕停下來等會風大了連車都一并卷走,那可就完犢子了。
兩方車子匯聚,牛進棚從窗戶把冷庫鑰匙丟給自家嫂子,指了指后車廂后繼續朝鎮子醫院開。
后車廂那一堆傷患跟黃水仙母子兩遙遙相望。
車子先去了一趟醫院。
摔骨折的女病患已經疼得暈過去好幾回了。
這年頭救護車簡陋,車上就只有氧氣罩還有就診箱。
到了醫院往急診那屋送,顛簸中人總算醒了,迷迷糊糊的問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跟在旁邊的徐春嬌悠悠地說:“現在是2000年,已經全面實現四個現代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