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譚懷柯沒想到,食肆開張當日,說好要與她一同接下招牌綢布的人,竟突然要缺席了。
事情要從譚安芙找茬之后說起,那天剛回到府中,申屠灼就被告知郡守大人有事找他,他不敢耽擱,當即趕了過去。談完事情他就匆匆忙忙地回來,讓阿暉趕著馬車送自己去了露得縣,想來是引渠圖出了什么問題,需要實地協商解決。
這一趟去了三天,臨到開張前夜都沒趕回來,只有同去的阿暉回府送了口信——
對申屠老夫人的說辭是二公子去鄰郡的樂府聽曲看舞去了,自會盡興而歸。給譚懷柯送來的才是實情,說二公子被那邊的縣令縣丞強留下來,有幾條水渠需要重新排布,縣里和村民那邊要解決的麻煩很多,實在脫不開身。
“二公子還說,”阿暉原原本本地重復申屠灼的話“明日揭牌怕是趕不上了,但只要那邊能暫時談攏,他還是會試著趕回來,給大娘子慶賀一番。”
“他若真的脫不開身,倒也不用勉強……”譚懷柯道。
雖說一直覺得自己能應付,可真到了這一日,她還是有些坐立難安。這是第一家從頭到尾由她自己開辦張羅的鋪子,因為過于看重,難免有些患得患失。本以為這人必定會陪著自己,誰承想這時候出了意外。
阿暉本就不善言辭,看得出大娘子有些失落,但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傳完話告退了。
沛兒就見主子進屋取了一瓿酒,對月自斟自飲了幾卮。
她不僅腹誹,這二公子也真是的,平日里神出鬼沒的,怎么偏偏關鍵時候不見了人影,惹得大娘子如此憂慮……
——
次日,食肆正式開張。
門前敲鑼打鼓熱熱鬧鬧,到了吉時,申屠灼果然沒能趕到,譚懷柯也不耽擱,自行掛上了牌匾,在眾人的歡呼中揭下綢布——
焉知肆。
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宣文字赫然其上。
爆竹噼里啪啦地響過一輪,食肆正式開門迎客。
響鈴街本就繁華,這會兒門口已然聚集了不少湊熱鬧的百姓。譚懷柯借機展開事先準備好的絳色綢布,上面是布坊繡娘用金線繡上的招牌菜色,助興歌舞表演的時辰,以及新店開張的各種酬賓優惠。
比如西境酒漿買一瓿送一瓿,一頓飯食滿一百文即可優惠十文錢,歌舞表演時還會拋送錦囊,錦囊里有東家贈送的禮帛,上面可能寫著謝謝惠顧,可能寫著酒漿暢飲,或者是可以免去整頓餐食銀錢的憑據……花樣繁多,吊足了食客胃口。
一時間賓客盈門,伙計們忙得腳不沾地,后廚那邊也是熱火朝天,靠近灶屋就能聽見扎里叔中氣十足的喊話:“備菜還沒好嗎!”“快快快!不行我來切!”“傳菜的在磨嘰什么呢!案上都放滿了看不見嗎!”
譚懷柯不欲打擾,算著時辰要獻舞了,便趕緊交代好手頭的事務,換上衣裳登臺。
食肆里坐得滿滿當當,面對這么多人,譚懷柯很是緊張,總擔心自己會出錯。不過等到真的上臺時,她又覺得好些了。
臺下的人聲嗡嗡作響,她隱約聽到有食客議論:“哎?那不是焉知肆的東家嗎?東家自己上臺獻舞?”
“可不是嗎?你不認得她?她還是申屠府的大娘子呢。”
“啊,是那個守寡的……”
“對啊就是她,本以為是個苦命人,想不到啊,如今竟開起了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