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禮領著家眷進門,大喇喇地向在座的食客們拱手致意,儼然一副東家模樣:“小女新店開張,多謝諸位捧場啊。”
有人問道:“譚老爺,這間食肆也譚家氏的產業嗎?”
譚老爺故作遺憾地說:“倒也算不得我們譚家的產業,不過這鋪面確實是我送給小女的嫁妝。如今小女是申屠府的大娘子了,這產業怕是也要隨了申屠姓咯。”
他話里有話,明著說食肆與他無關,卻暗指鋪子本身是譚懷柯的嫁妝,歸根結底還是他們譚家施舍的,譚懷柯當了東家也不該忘本。
雖說來者不善,譚懷柯卻不欲與他們撕破臉,迎上來道:“我這小小生意,哪里能跟阿翁的產業相提并論吶。”
聽她捧上這么一句,譚老爺自覺面上有光,招呼著身后的妻子兒女入內,讓譚懷柯給娘家人安排雅間用飯。
譚安芙本就壓著火氣,上回找茬不成反倒吃了癟,今日她死活不愿來,可譚禮執意要做出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樣子,非說這出嫁女能給譚家帶來好處,讓她這個做“阿姊”的好生籠絡,這可把她氣得不輕。
區區一個胡奴,一個代替自己嫁給死人守寡的賤婦,憑什么拿原本屬于譚家的產業混得風生水起,還要自己看著她出風頭!
難怪那日譚懷柯陰陽怪氣地請她來“賞光品嘗”,原來早就下好了套!特地送帖子來邀請“娘家人”赴宴,鬼知道她心里打著什么算盤,說不定還想借機再訛“娘家”一筆。真不知阿翁如何想的,難不成真要認下這個莫名其妙的“出嫁女”嗎!
饒是譚安芙再憋屈,也得強顏歡笑地沖她說一聲:“開張大吉。”
譚懷柯笑盈盈道:“多謝阿姊。想吃什么盡管點啊,我還怕阿姊心有芥蒂,寧可餓死也不愿賞光呢,原是我多慮了。”
譚安芙只覺臉頰火辣辣地疼,狠狠瞪她一眼才落座。
伙計遞上菜牌,又說明了可選擇的口味,譚安豐便頗有興致地點起了菜,他向來是個喜歡享樂的,哪兒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他都樂意湊湊熱鬧,至于這個毫無血緣的“妹妹”為什么要邀請他們,阿翁想來找她商量什么事,他一概不在乎,也不想管。
此處隔絕了外界打擾,很多話就方便說了。
在這番虛假的和睦中,譚禮故作和藹地朝譚懷柯發問:“咱們都是一家人,你想開食肆,怎么不來問問阿翁?”
聽他這么說,譚懷柯只想發笑。
捏著她的賣身契,把她送進申屠府換取豐厚聘禮的“一家人”,人前人后地假裝著,不會連他們自己都信了吧?
不過既然他們要繼續裝下去,譚懷柯此時也樂意奉陪。
她問:“我若與你說了,你待如何?”
譚禮指指自己身側,笑容可掬:“來來,坐下說,安豐,往那邊挪挪。從前不知你有這等心性能耐,否則我們父女二人早該好好聊聊。”
譚安豐下意識就要讓位,譚夫人卻道:“安豐別動,這位置哪輪得到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