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貫錢一小瓶?這不是趁火打劫嗎?”譚懷柯忿忿。
“可不是嘛,那些人又說是神醫又說是靈藥的,哪能辯得真假。”帶回消息的蒲娘子也覺得太貴了,勸道,“一群西境來的人,指不定就是來誆騙訛錢的,娘子還是謹慎為好。”
倒不是譚懷柯出不起這個錢買藥,可她與周問琮逃出來時狼狽又匆忙,哪可能隨身帶著百貫銀錢。且不論那所謂的神醫什么來頭,那靈藥是真是假,張口就問一個城郊牧民要百貫銀錢,這不是存心為難人嗎?生意哪有這么做的,可見就是信口胡謅。
譚懷柯道:“就算是城中醫術最為精湛的邱老大夫也沒開過這么高的價,那什么神醫連病患都未曾來看過一眼,就說自己有對癥的傷藥,定是一路坑蒙拐騙過來的。沒把握治好我族兄的傷,卻還想在旁人面前自抬身價,篤定我們出不起,才故意要這么多銀錢。”
話雖如此,他們可以不上這個當,可蒲娘子難免擔憂:“那位公子高熱不退,傷口又遲遲無法愈合,再這么拖下去,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啊。”
譚懷柯瞥了眼榻上昏睡的周問琮,蹙眉道:“我會想辦法的。”
實在不行就將他挪上馬車送回城中,只要能撐過途中的寒冷顛簸,就還有一線希望。
正琢磨著,外頭傳來一聲清鳴,一只朔雁撲棱著翅膀落在了蒲家的屋檐上。
譚懷柯欣喜地迎了過去:“翹毛!你終于來了!”
蒲娘子伸著頭看,稀奇地說:“嚯,好威風的鳥!腳上是不是還綁著東西呢,這是給你們送信來的?”
譚懷柯自認與翹毛不算熟絡,也就在申屠灼邊上見過一面,給它喂過點黍米,不確定它會不會聽自己的話。可屋里的另一個主人實在不便招呼它,她只好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在手里捧了一把黍米,對朔雁道:“好翹毛,你家主人受了傷在休養,我代他取信可以嗎?你若是允準了,就歇到我胳膊上來,吃點東西吧。”
翹毛矜持地理了理自己的羽毛,不知是聽懂了她的話,還是知曉她與自家兩個主人都很熟稔,順從地飛到了她的胳膊上,啄食起她手中的黍米。
從翹毛腳上取下一個小小的包袱,里面是一張信帛,還有一小瓶傷藥。
譚懷柯登時松了口氣,申屠灼總能料到她最需要什么。
那日他與面具客交手后又去抵擋刺客,應是留意到了周問琮的腿傷,所以讓翹毛連藥帶信一起送了過來。
譚懷柯用碳棍回了一封信,告訴他自己和周問琮在哪兒,眼下是什么境況,等著他們派人來接。申屠灼在信中還詢問了他們面具客的身份,然而譚懷柯自己也弄不出清楚,只說那人將他們送到居延綠洲后就消失了。
回屋給周問琮重新換了藥,傷口一時也看不出起色,譚懷柯只能耐心等著,順道幫蒲娘子干些活計,照看一下她的兒女。
令譚懷柯沒有想到的是,縱然申屠灼送來的是很好的傷藥,可周問琮的傷口潰爛流膿,他的身體也扛不住連續的高熱,單憑這點金瘡藥早已無濟于事。
接他們的人還沒來,周問琮驟然出現抽搐和譫妄的癥狀,嚇得譚懷柯顧不得許多,帶著身上的所有銀錢,跑去那支烏須商隊里請“神醫”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