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正當經營的商戶,都可以參加皇商擢選,我想試一試,有何不可?”
“你這仨瓜倆棗的鋪子有什么看頭,給你機會你接得住么?”譚禮不以為意,“譚家到底樹大根深,你手上現有的產業,還不如全交由譚家打理,多少能算個添頭,這樣搶到皇商名額的勝算還更大些。”
“誰不知道譚家如今是泥菩薩過河,要不譚老爺也不會拉下臉來找我救急了。”譚懷柯沒好氣地說,“不過我這外嫁女早就與譚家無甚干系了,當初不是你們說的么,我過了申屠府的門,是生是死都與你們無關,嫁妝鋪子虧空多少也與你們無關。怎么我自生自滅了沒多久,你們倒是先反悔了?”
“區區一個胡奴,也有膽量跟我叫板?”譚禮將那塊木簡在手里敲了敲,“無論你有沒有外嫁,有這張賣身契在,你永遠都是譚家養的一條狗!乖乖聽話我還能賞你點肉吃,若是想反咬主人,一棒子打死也無不可!”
“行啊,那你就把這賣身契拍到申屠老夫人的臉上去吧!看她是記恨我這身不由己、買來替嫁的胡奴,還是記恨你們這些不講信譽、貪得無厭的奸商!最好鬧到公堂上去,讓官府來斷一斷這樁奇案,我倒要看看譚家以后還怎么在四郡立足!”
“你……真要撕破臉,你能撈到什么好處!”
“我本就不想撈什么好處,不過是舍得一身剮,就想拉譚家人做個墊背!”
見她這般決絕,譚禮卻是不敢再硬逼了。這賣身契的確是柄雙刃劍,能要挾到如今的譚懷柯,也能危害到譚家的信譽聲名,所以他才遲遲不愿用它來做文章。真要把買奴替嫁之事鬧得人盡皆知,再與申屠府撕破了臉面,于譚家而言可謂損失慘重。
其實譚懷柯也不像看上去那么無所畏懼。
賣身契若被擺到臺面上,她被休也好,被趕出申屠府也好,這些都無所謂,就算譚家要強行收回那兩間嫁妝鋪子,有焉知肆這個她自己的產業在手,何愁不能東山再起。但她怕的是,一旦恢復原先彩珠兒的身份,深查下去,就會牽連到阿斕公主遇刺的事情,不僅會引來刺客的注意,恐怕還會影響到他們接下來前往安都的計劃。
所以她嘴上裝得強硬,實際上是在賭譚老爺貪婪又謹慎的脾性。
譚安芙只當譚懷柯是個好糊弄的,嚇唬嚇唬就會就范,殊不知這其中的利弊她早就權衡過了。以她對譚老爺的了解,這老狐貍絕不會真的冒這個險,這樣一來,在這份賣身契上,他們就還有商談的余地。
而譚懷柯等這個“余地”,也等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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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譚老爺的語氣緩和下來:“懷柯啊,我們始終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又何必真鬧得水火不容呢,對誰都沒有好處。我是為你著想,譚家過得好了,自然也不會忘了照拂你的,屆時我們與申屠家珠聯璧合,皇商之名唾手可得。”
譚懷柯見好就收,不再與他針鋒相對:“譚家若能取得皇商名額,我自然也與有榮焉。譚老爺,您眼下最棘手的就是花憩街那邊的鋪面對吧?若不是因為那十間鋪面的拖累,譚家何至于到如此捉襟見肘的地步。”
“正是這么說。”
“哎,我是真想參加皇商擢選,可譚老爺說得也是,我手上這仨瓜倆棗壓根不夠看,還是不去奢望了。”譚懷柯提議,“這樣吧,雖然我手頭不算寬裕,但我還是愿意為譚家出一份力,接手幾間花憩街的商鋪,但不是租下來經營,而是直接買下。”
“買下來?”譚老爺又有些猶豫了,鋪子賣給她,以后賺了錢他可就分不到了,感覺自己還是吃了虧。
“對,買下,這樣譚家才沒有后顧之憂啊。”譚懷柯勸說,“擢選皇商要求商戶與黑產毫無瓜葛,若是不與譚家徹底切割,還有賬面上的往來,日后難免被有心之人翻出來糾察,要真的因此丟了皇商的名號,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事譚老爺自己也琢磨過,在偷摸賺錢和皇商名額中搖擺不定,那位誆他入局的嚴縣丞曾說租出去經營也無礙,可那人的話他斷然不敢再信了。如今想來,那點租金解不了燃眉之急,把現銀拿到手才是最穩妥的。
譚老爺道:“唔,買下來可不便宜,你能接手幾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