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自家女兒的哭訴,譚老爺只覺得晴天霹靂,想不通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怎么能捅出這么大簍子。
正如譚安芙威脅申屠灼時所說,原本這天還準備了熱乎湯粥,要分發給眾多渠卒。若是申屠灼肯順水推舟認下這門親,這些湯粥便會送去開挖溝渠的場地,不會給他惹麻煩,若是申屠灼執意反抗,令他們不得不用強硬手段將他扣下迷暈,還要抵死不認,那今日分發湯粥時就要讓他丟人現眼一番,以眾口鑠金作為威脅。
然而眼下一切都成了空。
申屠灼壓根沒在老宅里留宿,這會兒人都不知道在哪兒。譚老爺自然也沒了樂善好施的心思,只讓人把老宅封鎖起來,一時不對外見客。
不久,譚夫人和譚安豐也過來了。
他們二人尚且不知發生了什么,只是昨天晚上接到下人傳信,說老爺讓他們明日一早趕去老宅,有要事相商,這就稀里糊涂地來了。
譚安芙定下此計后,一來怕阿母憂心,會瞻前顧后地阻止她,二來怕兄長嘴上沒個把門的,喝酒賭錢的時候誤把事情抖落出去,所以沒有提前告知他們,只與阿翁說了。譚老爺自知嫁過去守寡的假女兒已脫離了掌控,有心在申屠灼身上下賭注,攀附上未來的官老爺,雖然乍一聽覺得她膽大胡鬧,可仔細盤算過此事的利弊后,終歸決定要鋌而走險。
誰承想竟鬧到了這個地步。
譚夫人和譚安豐很是嫌棄老宅的破落,進了院子就開始抱怨,說下人太少了,手腳也不伶俐,見到主家也不知道來迎。這倒是錯怪了他們,除了給他們開門的老媼,此時宅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在譚老爺跟前過堂,詳細了解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人們也是一頭霧水,他們哪知道主家在籌謀什么事情,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該引路的引路,該鎖門的鎖門,何況老爺還特地吩咐了,說芙娘子愛清靜睡覺淺,那間房外無需留人值守,也別貿然去打擾,只要給小院門再加把鎖,不讓人隨意進出就行。
譚老爺高聲怒罵:“房外不留人,小院外不是讓你們守著了嗎?我不是還讓你們留意屋子里的動靜,有什么不同尋常的就來向我稟報嗎?怎么無一人來向我稟報!”
守在小院門外的老楊頭訥訥道:“我、我啥也沒聽見啊……主子,家里是遭了賊嗎?芙娘子有什么貴重首飾被偷了?”
譚老爺咬牙:“是啊,家里遭了賊你們都不知道,一個個都睡死過去了是吧!”
氣得胸口發悶,他這話說得聲量小了些,老楊頭沒聽清楚,側著耳朵問:“啊?主子您說啥?家里被偷了一個穗子?”
譚老爺:“……”得,這是留了個耳背的守門,他能聽到什么動靜才怪呢!
“阿翁,這是在審什么呢?”譚安豐饒有興致地插嘴,“家里遭賊了?妹妹被偷了個穗子?什么穗子這么值錢啊?”
“你閉嘴!一邊坐著去!”譚老爺不搭理他。
“一個穗子能值幾個錢,偷就偷了唄,犯得著動這么大肝火么?”譚夫人心疼兒子無端被罵,勸道,“長豐就是關心你一下,怎么還關心錯了。”
事已至此,追究這幾個老奴亦是無用,更不能把實情張揚出去,譚老爺只能把這口氣生生咽回肚子里,把下人遣出去,與妻兒關起門來說話。
聞說了前因后果,又聽說自己女兒被一個莫名其妙的渠長給污了清白,譚夫人簡直不敢相信,揪著譚老爺的衣襟哭鬧:“怎么會這樣?你瘋了嗎?怎么能讓安芙做這種傻事?你這當父親的,不去攔著她護著她,竟還助紂為虐!這讓她以后如何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