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娘子插話道:“三皇子殿下原本不是與那少府之女有婚約的嗎?這就作廢了?”
她的同伴“噓”了一聲:“可別亂說,無媒無聘的,那婚約做不得準的。”
陶映嘆了口氣,小聲嘟囔:“可憐了觀白阿姊,多年的癡心,終究是錯付了……”
話題岔開沒多會兒,眾人復又聊起了那場大婚。大宣西北盛行青廬之禮,據說三皇子府邸中搭建的青廬花費了諸多心思,不僅遵循了大宣的王族禮制,更增添了許多陌赫風情的裝飾,說那青色帷幔上纏著許多光彩照人的瑟瑟珠,還有細長金鏈串起的鈴鐺掛在廊檐下,風吹起時如樂聲作響,實在精巧。
有小娘子紅著臉說:“我舅母在三皇子府里做灑掃仆婦,她說那夜不知是夜風不止還是旁的什么,廊下的鈴鐺響了一整夜呢。”
旁邊的姊妹竊笑:“想不到三皇子殿下如此……”
啪,申屠灼手里的木筷斷成了兩截。
陶映正聽得入神,點心送到嘴邊都忘了吃,冷不丁被飛出的筷子打斷,惱道:“嚇我一跳,不好用就換雙筷子。”
申屠灼暗道,什么意思?除了是夜風吹的還能是什么?
那小娘子又說:“明日三皇子殿下要陪新婦回宮中請安,估摸著又是不小的陣仗。哎你們說,這次那陌赫公主應當穿咱們大宣的裙裾了吧?”
后頭的話申屠灼就沒仔細聽了。
明日他們回宮,想來自己能逮著機會見上一面?
幾杯酒漿咽下肚,申屠灼忽然想起譚懷柯與兄長牌位的青廬之禮,自嘲地笑了笑:“當王妃的排場總歸是不一樣,阿嫂嫁進我們申屠家時算是受盡了委屈。”
聽到有關情敵的事,陶映格外上心:“怎么了?她受什么委屈了?”
兩人都沒留意到,在他們身后的角落中,有一位帶著黑色帷帽的男子在獨酌。厚重的紗幔下,似乎還覆著一層銀面具。
申屠灼道:“阿兄戰死沙場,僅有衣冠和兵器被送回家中,她就是跟阿兄的棺材和牌位行的青廬之禮……”
“棺、棺材?”陶映抹了抹胳膊,“那多瘆人啊?”
“可不是么?她膽子挺大的,一個人跪坐在青廬里,還自斟自飲偷喝了不少合巹酒。”
“……”合巹酒?那面具客手中的酒卮停了停。
“我那會兒不懂事,還躲阿兄棺材里扮鬼嚇她來著。”申屠灼回憶著說,“自以為把她嚇得不輕,誰知她酒壯慫人膽,竟差點用燭臺捅死我。”
“……”這都什么玩意?面具客的唇角抽搐,幸而旁人不得見。
陶映翻了個白眼:“你嚇唬她做什么?不管怎么說,她也是身不由己啊。按照習俗,她要獨自在青廬里待上三天三夜吧,你讓她一個小娘子如何煎熬。”
思及此,申屠灼也想給自己兩個嘴巴:“不止三天三夜,阿母下令,她既要行青廬之禮,又要為郎君守孝,總共要在青廬里待上七天。”
陶映倒吸一口氣:“七天!也太磋磨人了。”
面具客握緊酒卮,渾然未覺掌中硌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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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有負于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