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譚懷柯清除余毒,扶風廢寢忘食地鉆研涅綻本身的方子,由于涉及到以毒攻毒和相生相克,他必須向其他大夫請教,而后不斷試驗,一點點地調整解藥中各種毒素和藥性的配比,以防一個失手,反倒把譚懷柯送上了黃泉。
好在譚懷柯從王府搬出來了,無論是去醫館找他問診,還是他去小院監督飲食和用藥,都方便了許多,加上譚懷柯的底子本就養得很好,眼見著就恢復了生氣。
申屠灼陪同譚懷柯和沛兒去城郊醫館,今日的病患有些多,似乎是某個村子走了水,有人救火時被燒傷,幾個大夫忙得不可開交。
此時扶風正給一名胳膊燒傷的患者上藥,見他們來了,點頭示意稍候。
那病患說自己救火時被燒斷的橫梁砸到了胳膊,一時被壓住掙脫不得,幸而得兩個鄰居拖拽救出,否則要被活活嗆死。然而因為橫梁壓了許久,他那條胳膊被生生燒爛了一大片肌膚,以致血肉焦黑,疼痛難忍,說著說著病患的眼淚就下來了,生怕自己這條胳膊廢了,以后干不了農活。
扶風的大宣話已經說得極為順溜,看了看他的傷口,安慰道:“沒事的,你這傷就是瞧著嚇人,實際卻沒壞到筋骨,等新的皮肉長好了,留疤是肯定的,袖子遮一遮就是,區區干農活不會有什么妨礙。來,用這藥敷一敷,兩日一換,切忌別沾水。”
病患看他是個外邦人,有些不大信服:“這……這是什么藥?好使嗎?不會讓我胳膊爛得更深吧?大、大夫,別怪我多心啊,之前隔壁村的老錢,原本只是手背燒傷,用了個什么偏方的藥敷著,結果整個手都爛掉了……我、我就是害怕……”
扶風氣得瞪眼:“怎么,你當我是庸醫?”
一旁的其他大夫打起了圓場:“小豐啊,你就放心吧,扶風大夫的燒傷藥保管好使,比我們原先的方子要好得多,前頭用過的都說清涼又舒服,都不覺得怎么痛了,沒幾天傷處就能收口結痂,很快就好全了。”
名叫小豐的病患趕忙賠笑:“我信,我信,快給我傷藥吧,有勞扶風大夫了。”
扶風沒好氣地給他敷藥,邊敷邊吹噓:“不是我夸口,當初為了救一個嚴重燒傷、呼氣都困難的病人,我特地改良了藥方和制法。他不僅身上燒傷,脖頸和臉也毀得厲害……”
原本百無聊賴的申屠灼忽然凝神,一雙厲眼探究地看向扶風。
扶風尚無所覺,繼續道:“以前我們那兒的燒傷藥也時常會出現傷口潰爛的情況,我猜測可能是熬制的時候多少摻了點水。那人燒得太深,更經不起折騰,所以后來我就用油來熬藥,再封罐放涼了給他用,這才把他救了回來。”
申屠灼瞇了瞇眼,愈加覺得事有蹊蹺。
小豐再不敢質疑扶風的醫術,連連點頭道謝。扶風也沒跟他多做計較,給他包扎完,又叮囑了幾句勤來換藥就罷了。
輪到譚懷柯,扶風給她搭脈,眉頭舒展開來:“嗯,調養得不錯,余毒已清,但氣血仍有些虛,還需再服三劑固本湯。”
譚懷柯向來謹遵醫囑,讓沛兒按方子抓了藥。
之后譚懷柯提議,說難得天氣好,身子也爽利,想跟沛兒去附近的小市集逛逛,采買些時興又不貴的胭脂水粉。
扶風嘲道:“安都城內的市集才叫繁華,怎么,不敢去逛嗎?”
譚懷柯白他一眼:“明知故問。”
她剛從秦王府脫身不久,雖說卸去妝扮后與之前的模樣不大相似了,沛兒也特意換了發飾衣裳,但還是要避著些從前王府的熟面孔,免得節外生枝。
譚懷柯望向申屠灼,以眼神詢問他要不要一起。
大概是擔心她們在安都人生地不熟,近來但凡出門,他都盡量跟著。只是不知為何,這人不像從前那般隨性多話,偏喜歡不遠不近地在后頭吊著。
申屠灼避開了她的目光,說道:“你們先去,我隨后來找你們。”
譚懷柯輕輕頷首,與沛兒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