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素封邀請譚懷柯商談要事,卻是約在了焉知肆的雅間。譚懷柯暗想莫不是他吝嗇于請客,想讓她來承擔這頓飯錢吧?她倒不是心疼自家食肆這點利益,只是覺得奇怪,商賈之間的宴請總該有個主客之分,這般不清不楚的邀約,著實有點奇特。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于素封早在邀約前就包下了當日的雅間,并且預付了午膳、茶點,甚至翻臺補償等一應費用,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焉知肆的東家,而譚懷柯是宴請的外客。
不僅如此,聊到后面譚懷柯才明白,于素封這么做還另有一番用意。
見面時,譚懷柯殷勤地寒暄:“怪我近日忙于開香鋪分店的諸多事宜,疏忽了焉知肆這里,竟不知于素封如此賣我面子,包下了雅間來宴請我這個東家,實在令人汗顏。今日一應費用,合該由我來……”
于素封抬手打斷她的話,圓胖的臉上帶著笑意:“這等虛應之言,譚老板切莫再說了。正是怕你會搶著做東,我才一早就把銀錢全都付了,還不讓他們透露給你。
他那雙細小的眼睛里透著精明,“譚老板,我這么做的本意不是讓你難堪,而是為了讓你了解我的誠意,畢竟接下來要談的事,整個安都恐怕沒有比焉知肆更合適的地方了。”
兩人分案對坐,譚懷柯示意沛兒舀好酒布好菜,便讓她在門外守著。
待雅間完全清靜下來,譚懷柯才問:“于素封要找我談何事?”
于素封沒有急著表明來意,轉而盛贊道:“聽聞忘塵香鋪近來生意如日中天,不僅解決了名貴香料供不應求的問題,還把尋常香料的庫存也清了個空,更是把其他香鋪堂而皇之地收入囊中,短短幾日就開起了分店,想必譚老板費了不少心思吧?”
“說到這個,我當真要敬您一卮酒了。”譚懷柯大方地起身敬酒,說道,“當日于素封的一席話,便讓我如醍醐灌頂,這才想出了化解難題的招數。”
“哎?這功勞可別賴到我頭上。”于素封故作不解,“我那天說什么了?不過是仗著自己財大氣粗,厚著臉皮找你買了歡宜帳中香回去孝敬內子,還趁勢宰了你好幾盒尋常香料罷了。我可沒有給你出那么些鬼點子,又是設花銷百兩銀子的門檻,又是籠絡京中權貴的家仆侍女讓他們代送香箋,還去打壓收買競爭對手的。”
他嘴上說著推拒的話,手里的酒卮卻沒耽誤,仰頭就喝了個干凈。
譚懷柯也玩笑道:“是嗎?原來是我會錯了意,我還以為于素封是特地來提點我的。”
“哎呀,且不說我給你了什么靈感,經商多年,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譚老板這般玲瓏心思的商賈。好似這些經營上的難題,到了你手里便都能玩出新的花招,就此迎刃而解。”
“于素封謬贊了。”譚懷柯重新舀了酒漿,“你我還要繼續互相吹捧下去嗎?”
“吃點菜吧,你家這炙羊肉實在太香了。”于素封腆了腆自己肥軟的肚皮,咽了咽口水說道,“可把我饞壞了。”
“那我們先填填肚子吧。”譚懷柯忍俊不禁。
她算是摸明白一點這位于素封的脾性了,看似沒個正形,實際是個商場中的老油子,三言兩語就能讓人卸下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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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于素封徹底解了饞,他擦了擦手臉,終于切入正題。
這次他不在迂回,提醒她道:“上回我去你的香鋪,曾說過我在籌備一件能讓大家共同獲益的大事,希望譚老板能予以協助,今日要談的正是此事。”
譚懷柯頷首:“請說,我自不會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