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三房的床單很惹眼,沒敢往人堆躥,尋個孤僻的大石頭,一屁股坐下,哼哧哼哧洗起來。
哎呦這好料子,能摸摸也是好的。
干著苦力,臉上卻滿是笑,瞧著高高興興的。
洗完回去的時候,才走到磚瓦房門口,聞到一股濃郁到極致的香味。
這股味道能把人香迷糊。
推門進了院子。
幾個小蘿卜頭扒在灶房窗戶上,眼巴巴往里瞅,旁邊是一大一小兩只狗,那只叫小金的金絲猴兒盤腿坐在聿寶頭頂,時不時蹦噠下,伸抓拍拍聿寶的腦袋,看著也很激動。
“……這是在干啥呢?”趙六娘抱著木盆,往崽子們這邊瞅。
“我娘在炸帶魚呢!”珩寶抽空回答。
“帶魚?”趙六娘沒聽過,更沒吃過,肯定又是城里人吃的。
她沒再說啥,徑自往后院走,擦干凈晾衣繩,曬好床單被罩,朝前院走。
朝灶房喊:“三弟妹,床單被罩晾好了,晚上別忘記收,我先走了啊。”
話才說完,便見林昭從灶房出來,手里端著個瓷碗。
“辛苦二嫂了,這幾塊帶魚你帶回去。”
林昭把碗塞二嫂手里,轉身回到灶房。
油炸食物的香味有多霸道,不用廢話,肚子缺油水的趙六娘迎面聞到,直接給香迷糊了。
鼻子狠狠聳動著,像要將所有香味都吸進肚子。
她咽了下口水,艱難地移開視線,看向林昭,聲音充滿喜氣。
“謝謝三弟妹,我讓梆梆和來妹給你撿柴,給你堆得高高的,保證你一冬天都有柴火燒。”
林昭沒拒絕,“好啊,我家確實缺柴,也不要他們白撿,我用東西換。”
“不用!”趙六娘道,“你給的油他們也吃,還有這……炸魚,什么身份的人啊,有這福氣!能吃到城里人吃的魚,還要啥自行車。”
話說完,留下句等會讓梆梆送碗,風風火火地離開。
她端著魚出顧家門,沒走幾步,被村里的大人小孩圍住。
“魚魚娘,你拿的啥,聞著忒香!”
“是啊,聿寶娘又在做啥,老遠都聞到味兒了,看著像魚,是魚吧?”說話的嬸子瞧著趙六娘手里的碗,離得很近,“油汪汪的,用油炸的?嘶,你三弟妹不過日子了?!”
另一人也滿臉心疼,“是啊,那么多油,我家能吃小半個月了!”
她們一副真敗家的表情。
趙六娘也覺得敗家,但不樂意聽村里人說,轉開身,不讓她們多看,直接回懟:“我家三弟妹有工作,老三有津貼,她娘家幾個哥都有工作,時不時都補貼她,她啥吃不起吶,別說炸魚,就是山珍海味都吃的起,沒辦法,誰讓她命好。”
“老三回部隊前說,讓他們娘兒幾個想吃啥吃啥,別省著,有啥東西想到又弄不到,可以給他發電報,他來搞……三弟妹她三哥也這么說,就這,你說說,她用的著摳摳搜搜,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嗎?”
眾人一聽,那確實沒必要啊。
霎那間,心情很復雜,
“你三弟妹命是好,全大隊的姑娘,都沒她命好。”之前說教的那人道。
是她的話,她也不摳搜,家里啥也不缺,肯定不會連吃喝都算計啊。
趙六娘見這些人被說服,眼底閃過得意,胸脯挺得高高的,大跨步離開。
正走著,元寶他娘追上她。
“魚魚娘,你三弟妹今兒給你分了不少油吧?”
趙六娘駐足,眼神防備地看著她,反問:“誰告訴你的?”
這女人說話語氣肯定,她沒必要否認。
“別這么看我,好像我是隨時盯著你的二混子一樣。”元寶娘哭笑不得,緩聲解釋,“我看見了……”
“你拿著油罐子,嘴角的笑快咧到后腦勺,那么明顯,我要是看不出來,眉毛下的一雙招子也沒必要要了!”
趙六娘愣了下,沒想到是她笑容太燦爛的原因。
她神色舒緩,“你也知道,顧家才分家,又臨近月底,家里的油早空了。肚子本來就沒油水,再吃清水煮菜,我怕當家的沒力氣干活,這不只能厚著臉皮朝三弟妹開口。三弟妹人好,知道家里油罐空了,分了我幾兩。”
“你問這干啥啊?你家也沒油了?!”
“可不是嘛。”元寶娘圖窮匕見,“你勻我一兩唄,下月我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