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罷,手腕一轉,將空了的酒杯翻給她看,“我若想對你做什么,用不著這種低劣手段,你該知道。”
說完,又重新倒了一杯執著地遞給她。
鹿呦目光訕訕地接過,“我只是奇怪你為什么只拿了一個杯子出來,不是懷疑你。”
她還沒愚蠢到覺得以他的修為會做這些小手段。
云義微闔眼睫,嘴角仍舊上揚著,只是聲音染了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因為我不愛吃太甜的啊。”可惜,你已經全忘記了。
鹿呦抿了一小口,“那你還把它放自己乾坤袋里。”
他輕抬眸,“我不愛吃,可阿吟卻是喜歡的,不是嗎?”
鹿呦執杯的手一頓,突然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她低了低頭,“那個……我還有件事想問你。”
“難怪……我說今日怎么那么聽話,我一叫就過來了。”他移開目光散漫地望著窗外,聲音變得低淡。
鹿呦沒察覺到他這細微的差別,她低著頭斟酌開口:“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沈卿塵說你了解的比他多,所以我就過來問你了。你知不知道妖族有一只活了幾年前的老狐貍,我前世就是被他殺的,我——”
她說到這里忽然頓住,她想起云義之前說過,她最后是在他懷里咽下的最后一口氣,可她那時意識全消,對此根本沒有印象。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云義趕來時,那個變態已經走了,第二個是……他與那個人碰面并且很可能戰斗了一場,否則不可能從那人手里奪下她的身體。
可那個人的修為高到無法想象,雖然云義的修為也很高,可、要戰勝他,該付出怎樣的代價……
她突然有點不敢想下去,連眸光都變得濕潤起來。
不不不,云知還怎么可能會為了她做到這種地步,一定是第一種,一定是他趕過來時,那個人已經走了。
她想得入神,卻沒看到云義驟然暴戾的眼神和猛地攥緊成拳的骨指,他墨黑的瞳眸幾乎瞬間厲變成幽暗的金紫色,連新長出來的尖利甲喙也深深扎進手心,鮮血頃刻滲出,滴染在衣衫。
他怎么能不知道,怎么能不知道……
前世,她受雷刑之時,她有多痛他就有多痛,甚至比她還要更痛。他所有記憶原本只是拼湊起來,可唯獨對這一段記憶刻骨銘心,難消難忘,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強行闖出秘境找到的她……
記憶太過痛苦,連太陽穴都跟著隱隱抽痛起來。
鹿呦囁了囁唇,“我……就是想知道這個人是誰,然后以后好避開他一點,免得莫名其妙又死了。”
她這話說得毫無骨氣,卻是事實,不是她不想干掉對方,而是一個才修仙幾年的小孩想干過一個幾千年的老妖怪那根本就不現實,就算是云義和她師父加起來都夠嗆,惹不起,只能躲了。
卻不知,這話聽得云義胸口猛地一抽,竟比那天被人用刀剜還要痛了,他瞳眸泛紅,聲音喑啞難以分辨,“對不起……”
鹿呦一愣,“怎么突然跟我說對不起了。”
云義閉了閉眼,盡量將所有情緒往下壓,再抬眸時已算正常,只是眼周還沁著一圈淡紅,無法消弭。
“前世,是我做的不夠好,未能將你護住,所以……我欠你一句道歉。”
他眼里閃過刺痛的光,喉結在細長頸項上下起落,聲音仍舊啞著,這模樣看得鹿呦心口劃過不知名的感覺。
“但是!”
他眸光突地一戾,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扯,帶著一絲強橫,聲音嚴肅而冷厲,“這一世你得聽我的,不可再任性妄為。至于你所擔心的事還有你的仇,我都會替你一一解決,但阿吟你一定要乖……一定……”
說到最后,聲音已變得微顫。
他實在是怕了,害怕她再像前世一般,最后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那些痛楚作用到他身上,他不覺得有什么,反正都習慣了,可一想到她也那么痛,他就覺得無法呼吸。
他伸手輕撫上她的臉頰,“我會拼盡全力,給你想要的一切,如果有一天我沒做到,那一定是我已經不在這世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