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就見十六個高大無比的木偶人齊齊倒塌,轟然砸在地上,炸起一片漫天塵土,將本就薄暮的天空揚地越加灰暗。
那六道影子于空中倏然合并成了一道清癯的人影,從空中凌然砸下,雙手撐地,單膝半跪,淋漓的汗水混著鮮血,順著清冽白皙的下頜線滑落滴濺在黃色的泥土上。
他目光冷寂無波,只是握劍的指骨微微顫抖,須臾,闔眼沉喟了一聲,“還是太弱了啊。”
“還弱?”
正在擺弄傀儡的老頭終于看不過眼,邁著短腿吭哧吭哧地跑到了男子旁邊,挽起袖子就破口大罵:“我說你幾個意思?就翁老我做的這些傀儡,哪一個拎出去不是大殺四方的存在,你居然敢說他們弱?云知還啊云知還,你小子放下食碗就開始罵娘了是吧?想當初,是誰收留你,救了你,還給你制作傀儡供你修煉進步的?啊?你現在當了妖皇就敢不把翁老我放在眼里了是吧??”
挺俊的男子站起身,低頭看向那個只到他腰胯的小老頭,眸光睨淡,“我說的是我太弱了,翁老激動什么?還有,當初把我從無盡深淵馱回來的不是銀月嗎?朕記得翁老當時似乎是把朕丟在了外面四五天不曾管過吧?”
翁老面色訕然,他這是要算舊賬不成?連自稱都改成什么‘朕’了!
“翁老我確實沒有第一時間救你,但你就說吧,當時那種境況,在妖界這種混亂的地方,一個滿身是血,看一眼就覺得馬上要死的小崽子趴在門口,誰會多管閑事啊?不直接把你丟到臭水溝都算是好的了。不過你這小子,命也是真硬,在那種情況下都沒死,害得老夫本來不想管的,最后還是給你拖回來了。”
不論隔多久,翁老想起當時的場景還是會覺得頭皮發麻。
那小崽子蜷在墻角,渾身的鮮血都凝固成了赤褐色,一股股地粘在襤褸的衣衫上。裸露在外的手腳遍布傷痕,不是鞭傷,就是刀傷和爪齒之傷,一道道看著極為觸目驚心。那時正值盛夏,周圍不斷飛來蒼蠅和蚊蟲盤旋在他身上,他卻一動不動,若不是身上還在不斷流血,只怕要以為是具臭了不知多少天的尸體了。
有人想將他抬走,他身邊便會躥出來一只同樣染血的銀色小狼,怒目切齒地護在他身前,使得眾人皆不敢靠近……
云義笑了笑,“這么說來,朕還要感謝翁老的救命之恩了?”
聽他這么一說,翁老卻有些心虛。他當時救了這小子不假,但一開始的目的可并不單純,他就是想研究一下這小子為什么這都死不了,還在他身上做了一些實驗……
“咳,誰讓你正好撞我門口了不是?”
正說著,一頭似小山般高壯的銀色巨狼從天而降,撒歡似地跑向那個青年,似乎想要親昵地朝他撲來,他卻皺了皺眉,略帶嫌棄地將它揮開,“太胖了,朕送你回來是讓你趁機進階的,不是讓你回來改善伙食的。”
銀色的巨狼在地上打了個滾,嗷嗚一聲,委屈地蹭到了旁邊的空地上,朝他匍匐下四肢,躬身行了個妖獸最高的禮儀。
云義勾起一抹笑,順手撫了撫它帶了一撮紅毛的銀色頭頂,巨狼舒服地瞇了瞇眼,仰頭舔起了主人的手掌心。
翁老看得岔氣,“這個白眼狼!我這兩個月天天喂它,每天三頓大魚大肉地伺候著卻連摸都不給我摸一下,你一來就這諂媚樣,真是氣煞老夫是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