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上,她感覺全身虛弱乏力,一睜眼,便看到阿蕓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她。
鹿呦蒙朧了一瞬,緊接著心里便騰起怒火,“你昨天給我吃的到底是什么?我怎么什么感覺都沒有了?還有,你現在好了嗎?”
白衣女子垂了垂眼,從旁邊小桌上端來了一碗藥,舀了一勺遞到她唇邊,鹿呦卻沒喝,眸眼帶著些許委屈和氣惱地看向她。
女子默然半晌,方緩緩開口,“昨日乃是我舊疾復發,痛不可擋之下,不小心給你喂錯了藥丸,但那藥只會一時麻痹五感,并無壞處,你不必憂心。”
鹿呦咬了咬牙,“那你還跟我說玩什么游戲?”
女子垂下眼睫,語氣低虛,“原是想的,后來痛暈了過去。”
鹿呦繼續問:“那你原本想給我喂的藥是什么藥?”
女子面不改色,“強身健體藥。”
鹿呦:“……”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但阿蕓沒道理害自己。
鹿呦蹙了蹙眉,“那你那個是什么舊疾,怎得發作起來如此嚇人?”
阿蕓輕嘆,眉間似染輕愁,“我也不知,娘胎里帶的,應是永遠好不了了吧。”
她這么一說倒把鹿呦說得心底一軟,原本的火氣也退了下去,輕嗔了她一句,“胡說八道什么?這可是修仙界,我一定會找到治你病的仙藥的。”
阿蕓抬眸看她,眸光流轉間似有不明意味,又帶了一縷復雜,但很快就被她盡數斂下。
鹿呦躊躇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咬唇說道:“我,我覺得昨日有些奇怪……”
她雖沒了五感,卻本能感覺不太對勁,但到底哪里不對,她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鹿呦也不可能想得到,一個女子會對她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來。
阿蕓看著她,目光微微一凝:“是我的問題,以后再見著我發病,你就離我遠一些,不要再靠近我,明白了嗎?”
鹿呦壓下心頭奇怪的感覺,輕搖了搖頭,“我得找辦法把你給治好。”
阿蕓輕笑了笑,不置可否,端碗又舀了一勺藥喂她,這次鹿呦喝了,但剛一入口,眉頭就完全皺了起來,語氣難掩嫌棄,“咦~這是什么?好難喝!”
什么?當然補血的靈藥,昨晚被他吸取了那么多血,若不補補,這身體怕是要遭不住。
他輕皺了皺眉,不自覺在心里又是一嘆。
從不曾伺候過什么人,喂她的動作便不由有些僵硬,還帶了一絲不容拒絕,“補身體的,都喝完了,對你有好處。”
鹿呦想推開,可看她眸眼雖柔卻帶著強硬,便只能一口一口地喝盡。
那藥著實發苦,喝到最后,她已忍不住吐出了舌頭,手心里卻突然被放入了一顆霜糖。
阿蕓沖她抬了抬眸,聲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吃吧。”
鹿呦將糖含進嘴里,眼睫微垂了下去。
以前,娘親也會這樣對她,在喝完藥后給她一顆甜的東西壓壓苦味。
思緒一時有些飄遠,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道清脆的風鈴聲。
那女子突然站起身,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串用白骨串成的風鈴,她張望了一下四周,自語般地說道:“這個掛在哪里比較好呢?”
鹿呦微微愣住,“你不是說不會做風鈴嗎?”
她之前看別人家掛了一串,覺得甚是好看,便隨口問了一下旁邊的女子會不會做,卻只得到了無情的兩個字“不會。”
可現下看她拿出的那風鈴,白骨被磨得光潤如玉,一塊一塊用銀色的絲線串起來,像是垂掉枝頭的鈴花,不僅做得精致還很美觀,風一吹,便是一片清脆的響聲。
“是不會,但,可以學。”女子朝她淺淡一笑,將風鈴比劃到窗楣處,“掛在這里如何?”
鹿呦點了點頭,“這里不錯,剛好能聽見風響的聲音。”
女子身量高挑,手輕輕一伸,便將風鈴掛了上去,恰有風來,吹得風鈴輕擺,發絲輕揚,此時,陽光微淡,歲月靜好,一切安之若素。
鹿呦原以為這樣安寧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可在中秋月圓之后,再次醒來,她卻又重新回到了平仙城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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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過來時,最后一道天雷已經劈完,天上正降下靈雨洗刷著身體,身體的痛楚得到靈力的滋潤,緩解了不少,她卻仍然有些發蒙。
這一段熟悉卻又陌生的記憶乍然出現在腦海里,令她微微困惑。
原來,她曾經和這樣一個女子做過朋友嗎?可是后來她又為何會不見,自己又為何會失去關于她的所有記憶?
身體疲倦至極,她倒在臺上,又輕輕闔上了雙眼,光影消失的剎那,似乎有一個少年朝她奔赴而來,心里生出安心的感覺。
是云晨啊,是了,好像只有他才會一直在自己身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