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紅燈如紗,冷寂院墻下,身著黑袍戴面具的男人,緊握手中金色法杖,闔著眼默念著法訣,源源不斷的黑色霧氣如潮水般慢慢籠罩包圍了一整棟笙歌不歇的樓宇,直至看不到一點顏色,化為一整片朦朧黑景,才緩緩睜開眼,停下了動作。
他抬了抬手,早就侯立在一旁的手下便從隱匿的陰影里探出來,欲奔前方。
旁側一道女聲卻突兀地將他們打斷,“慢著,再等一會兒。”
黑袍人不悅地皺眉,“還等什么?孤已經等得夠久了!”
他已在城內徘徊月余之久才等到此番天賜良機,自是不愿再多生變故。
陰影里又走出一個女子,亦是黑袍加身,攏在帽沿下的端秀容顏在昏暗里顯得格外森然,她笑了笑,語氣不明,“二殿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你雖用神隱霧隔絕了神識的探查,但他們四人現在修為可都不低,若是打斗起來驚動了樓里其他修士,那青云宗也很快就會派人前來,別到時候肥肉沒吃著,反倒把自己送進了暗牢里,可是得不償失啊。”
她頓了頓,仰頭看樓上,“不若再等一會兒,等我派人下的藥發揮了作用,你再帶人上去,既是萬無一失,又能不費吹灰之力抱得美人歸,豈不美哉?”
她重金購買、本欲用在陳最身上的斷靈丹,倒是便宜這些人了。
不過沒關系,能用區區二十萬靈石除去一個心頭大患,倒也穩賺不賠。
沈仲蘭勾了勾笑,微瞇的眸眼再不似白日里那般虛浮的溫婉,而是一片冰冷陰鷙。
蘇離背手朝她看一眼,扯了扯嘴角,“人都說最毒婦人心,沈小姐可真是每一次都讓孤大開眼界啊。”
沈仲蘭淡笑笑,不置可否。
與此同時,三樓。
原本被緊扣的門栓突然自動落鎖,輕微的‘咔咔’聲伴隨著木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在黑夜里格外刺耳,房間里昏暗無燈,漆黑一片,只能隱約透過門縫里透過的微光,模糊地看到東倒西歪在桌子上的幾人。
又是一個全身裹在黑袍里的男子踏了進來,腳步輕緩,幾無聲響。
“動作搞快點!”
一道刻意壓低的陰冷男聲驀然響起,語氣沉肅,“這霧看著不太尋常,應是有高手在此!雖不知是為何,但為了避免多生事端,你找到那丫頭后即刻就走!”
黑衣人眉目微凝,沒有理會他,徑直來到房間中央,透過昏沉夜色去看那桌上幾人,卻是忽然生出了些許遲疑。
桌邊那幾人已是不省人事,但他們身上皆穿著男裝,頭發皆束成馬尾,頭又都埋在桌上,乍一眼看去,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你愣著干什么?快呀!”陰冷聲音催促道。
他皺著眉,上前拽起一人的臉細看。
有胡子?這肯定不是。
扒開第二個,男的。
扒開第三個,男的。
扒開第四個,像是個女的了,但這模樣看著也不是她,而且怎么還有那么點眼熟呢?
黑衣人擰緊了眉,細細思索,終于透過那略熟悉的眉眼想起來昏迷的‘女子’究竟和誰相像了,這不是她認的那個便宜哥哥嗎?
嘛的,這男的變態吧?裝成女的干嘛?惡心!
黑衣人一把將人甩開,恨不得擦一下手。
但唯一的‘女的’被排除在外,就只剩下三個‘男的’了。
這幾人應是服用了易容形貌的丹藥,這三個‘男的’應該就是當時在賭場里見到的幾個女弟子,她肯定在她們之間,可到底哪個才是她呢?
不得已,他又回身,忍著惡心,仔細去看那幾個‘男的’長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