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聽到他的話,久久未能言語,沉默在原地,想說些什么,可又覺得什么話都很蒼白。
站在江少煊的角度,他好像也是受害者,也很無辜,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就和當初的陳最一樣,并不能怪罪到他頭上去。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看似無辜的人,卻讓一個女人一生都變得不幸。
江少煊也沒有說話,看了她一眼后就呆坐在那里,整個人都似陷入恍惚中。
許久,鹿呦嘆了口氣,有些茫然地轉過身看向外面的天空。
她曾想過假如她爹真是個負心漢,她即便不殺了他,也絕對會扣著他去娘親墳前,讓他磕頭磕到死,可現在,看著這樣的江少煊,心里卻陡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呦……”江少煊忽然開口,似想叫她名字,叫了一半想起她剛剛說的話又默然吞了回去,聲音拙澀難當,“我可以問問,你娘…是怎么死的嗎?”
鹿呦靜了靜,胸口悶疼,卻還是緩緩向他講述了當年發生的事,只是略過了些細節不提。
聽完,江少煊又更憔悴了幾分,宛若即將凋零的青枝,沉寂在那里。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妻子獨自誕下麟兒,為著生計奔波勞累,他的女兒被人欺辱,被罵沒有爹的野種,直至后來,妻子死于匪亂之下,女兒也險些喪命,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一時心神大亂,眼前陣陣發黑,他猝然嗆出一口血,失去意識歪倒在了桌上。
鹿呦聽到聲音,回頭看到此幕正是無措,外面便沖進了幾個護衛打扮模樣的男子,其中一個熟練地掏出一枚特制的丹丸塞進江少煊嘴里,轉頭看向不知何時走出來的長澤風,急問道:“請問仙尊這里可有供人休息之處?”
長澤風皺了皺眉,指了下側屋,“就里面吧。”
那里面其實啥也沒有,只有一張硬板床,但作為江少煊的貼身護衛,日常必須品自是隨身攜帶,拱手謝過后,架著江少煊進了屋內。
鹿呦眼神下意識跟隨幾人離去,腳下卻跟生了根似的扎在原地,長澤風嘆息一聲,走過來,敲了敲她的頭,語聲輕柔:“怎么啦?我家阿呦是在擔心他?”
鹿呦撇撇唇,矢口否認:“沒有,我才不擔心他,他拋棄我和我娘,我恨他都來不及。”
她自己卻沒發現,她的小指翹起,手指也攥得發白,長澤風不動聲色掃了眼,故意板起臉,作狠道:“那為師這就進去把他給解決了,替你和你娘出一口惡氣。”
鹿呦果然被唬住,忙拽了他衣服,語聲吶吶道:“別啊師父,他、他是江家的人,你若殺了他會惹麻煩的。”
長澤風挑了挑眉,嘴角輕勾:“哦?這么說來你是純純替為師著想咯?”
鹿呦訕訕一笑:“那我作為徒弟是該為師父著想嘛……”
長澤風點著腦袋‘嗯’了聲:“還挺孝順,不過,別人怕江家為師可不怕,還是替你解決了吧。”
鹿呦這才垮了臉看他,拉著他袖子,軟著聲央求,“師父……你明知我不是那個意思……”
長澤風笑了笑,眸含寵溺:“為師倒知道你慣常是個嘴硬心軟的性子,但別人可不知道,既是擔心,便進去看看吧。”
鹿呦捏著他衣袖,垂著腦袋瓜,聲音悶悶:“可我心里還是有芥蒂,我娘當年的死雖非他之故,可卻因他受了這么多年的苦……”
長澤風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呦,人活一世,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他呢其實也不無辜,明知與你娘身份差距過大,卻還是去招惹了她……但,上一輩的事總歸是上一輩的事,你莫要什么往自己身上攬,且遵從心意,莫留遺憾。”
“我知道了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