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再掩藏本體,頭一次在鹿呦眼前主動妖化成狐身。
一頭銀發皚白如雪,卻浸染著骯臟的血污,紫眸凜冽,錯落寒光,兩只尖白的獸耳給他增添了幾分妖異的美感,一身殺氣卻又重若千鈞,旋身飛轉間,耳邊藍紫銀飾輕搖作響。
劍鳴聲中,血花漫天如煙霞,一具具尸體落入海中,又頃刻被疾行的船只碾過甩下。
云義已是在前頭殺瘋,吸引著大部分火力,沈卿塵也沒了一開始玩笑的心思,原本的白衣浸透鮮血,妖嬈勝雪的臉上染著絲絲邪煞,此刻,法寶或多余的術數都不如直接拼殺來得簡單快捷。
鹿呦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并沒有去耗精力布置高級陣法,而是和他們一樣提劍拼殺。
可峽山里的妖獸卻仿佛殺不完般,來了一茬又茬,跟割韭菜似的沒完沒了。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冥,眾人都覺疲憊不已,鹿呦手都麻木不似自己的,那鮫人也罕見地坐在地上吐著舌頭喘息。
好在過了一道三座險峰形成的天塹后,那些無窮無盡的妖獸也慢慢淡出了視野,船只行進一處寬闊的海域,星月澄明,波光粼粼,竟難得的有分靜謐之意。
云義身形筆直地矗在船頭,束發的紅綢帶已斷,染血的銀發隨著夜風微揚,身姿巍峨,沉冽如山,手中的劍還在嗒嗒滴血,他目光凝肅,仍沒有放松片刻。
沈卿塵閉目養了養神,他的發簪也在打斗中掉落,此刻青絲如瀑垂落在窄腰,又有幾縷黏在沾血的細白頸上,狼狽中更添了幾分妖艷。
鹿呦卻是真的累得很,雖然兩人將她圈在船中,牢牢護著,可妖獸太多不免有漏網之魚進來,她殺得不算費力,人也沒受傷,就是砍得累的慌,現在人有點麻,沒啥形象地坐在船上休息。
又過多時,但見前方高聳著兩道奇峰怪山,海水從中穿過帶起海潮式的瀑布,腥氣彌漫,無數巨大的妖獸骸骨支離挑起在海面,被血紅的海水無情拍擊,天上的星月也似被煞氣影響,變得黯淡無光。
云義皺了皺眉,不由分說,甩出一只長鞭將地上坐著的鹿呦挾攬進懷里,雙臂一環,就將她緊緊圈住,淡淡的妖氣覆滿了兩人周身。
沈卿塵也無暇吃醋,手腕一翻用靈力從頭到腳將身體裹起來。
那鮫人也好似感覺到不對,一呼一吐間,竟將一顆圓潤璨輝的珠子握在了手心里。
船行至血色濃霧中,鹿呦只聞得難聞的腐爛腥味,什么也看不見聽不見,心里不由發慌,問:“這是什么地方?這些霧有什么特別的嗎?”
這東西卻是云義再熟悉不過的,前一個月,他每日都泡在里面,抿唇沉聲道:“是血煞之氣。”
知道這東西有多恐怖,所以他不惜將所有妖力放出護在她身上,他受得,她卻是半點受不得。
鹿呦也對這東西有些了解,當下咬了咬唇,沒有吭聲。
船只行過那瀑布,飄搖晃蕩,風雨如晦,幾人如搖擺的海燕,差點沒跟著船一起翻進海里,狼狽至極。
沈卿塵抹了把臉上的水,來不及拾掇自個兒,神情怔仲地看著前方,嘆道
“這便是萬年多前神魔大戰的主戰場吧,沒想到還能看到這般奇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