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聽到腳步聲,卻不知道來的是誰,虛軟無力地說:“藥放在那里就行,暫時不想喝,出去吧。”
鹿呦從丫鬟手里接過藥碗,走到近前,找了個杌凳坐下,聲音輕緩:“不吃藥病又怎么能好呢?”
“都說不吃不吃,”他咳嗽起來,聲音帶了惱意,又像倏地反應過來什么般,猛地睜開眼睛坐起身來,聲音迷惘,“呦呦?我這是在做夢嗎?還是我快死了,你來接我了,那…快走吧,你娘親肯定等我等得都急了。”
鹿呦喉嚨發啞又梗澀,低下頭,眨落一滴淚,盡量彎起嘴角,變得笑容宛宛時才抬起頭,用哄小孩兒的聲音說:“是我,鹿呦,我從秘境回來了,爹爹,我沒有死。”
江少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瘦骨嶙峋的手顫抖著撫向她臉頰,感受了一下她體溫,喃喃自語:“溫的,不是鬼魂……呦呦、真的回來了?”
鹿呦用力地點了點頭:“嗯,你女兒回來了,你乖乖喝藥好不好?”
他似還有點呆滯:“喝藥?”
鹿呦笑,眸底發紅:“對呀,喝了藥,身體才能好起來,才能一直陪著呦呦啊。”
江少煊便也跟著笑起來:“對對對,我還有女兒,我不能死,我要陪著她,萬一我死了以后有誰欺負她怎么辦。”
他伸手奪過鹿呦手里的藥碗,咕咚咕咚地就把里面的藥喝盡,因喝得太急,灑了不少出來,打濕了衣襟他也不管,喝完后,緊緊握著她的手,眼巴巴地看著她
“爹爹乖乖喝完了,那呦呦不會再走了對不對,你娘呢?她什么時候回來呢?”
他像是已經精神恍惚,鹿呦喉間哽咽,一股難以言說的酸痛彌漫在胸口,令她有點快要喘息不過來的感覺。
…
把江少煊哄好時,已是月上中天,其他人都已被江家人安排去歇息,只有烏林仍忐忑不安地守在門外,一身紅衣坐在臺階上,身影浸在月光里,顯得格外孤寂蕭索。
聽到開門聲,他猛然站起身,回頭看她,“呦呦……”
鹿呦拉上門,對他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前方的一個涼亭,小聲道:“我們去那里聊吧。”
烏林點點頭。
兩人像剛相遇時,并肩走在一起,影子落在地上,被月光拉得老長,只是誰也沒有說話。
直至走到盡頭,靠坐在亭里的蘭凳上,烏林仍沒有說話,反倒是鹿呦頓了頓問他:“你這半年是怎么過的啊?你娘親的事情有線索了嗎?”
烏林跟著坐下,目光游移在亭外,不敢看向她,
“我…你消失后,我一開始很著急每天都去秘境外面等著,但每次都失望回來。后來我就跟著那個天機閣的怪老頭,開始學習靈器機栝的知識,想造出一件可以破開秘境的靈器……
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我對自己也越來越沒信心,再加上你父親病重,婚期也快到了,就、就就有了這場看似無厘頭的婚禮,抱歉,呦呦……”
“至于我娘的事,我暫時還不知道當年具體是怎么回事,但我見過我那個大姑姑后,從她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
說是我娘當年和黑水城的一個人走得很近,她當時還勸我娘離那個人遠一些,但我娘沒有聽。我猜,要想知道真相,就只有找到那個人才行。但我手里沒有關于那個人的一點線索,所以調查的方向暫時中斷于此。再加上你出事,我就更無心管這些了。”
鹿呦輕輕頷首,雙手交疊在欄桿上,將下巴擱在手背上,正要問他打算怎么處理這婚事,前方突然閃過一道光亮,有人提著一盞燈籠,從暗影斑駁的竹林中,緩步走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