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呦被白君珩帶走了。
斷了氣的妖狐尸體也被隨后趕來的一隊妖族人帶走了。
一切又恢復風平浪靜。
星河在上,波光在下。
原本的大船近乎解體,烏林拿出自己做的飛舟以供眾人乘載,自己卻坐在船首,渾渾噩噩地看著海面,整個人都僵硬著。
蘇子畫在他身后無聲嘆氣。
心神不定的眾人坐在甲板上,兩眼呆滯,只覺得剛剛發生的一切似夢般。
陸拂霄緩了好久,‘啪嗒’拍了一下自己腦門:“完了,我把前輩跟丟了,現在該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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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虛淵,氿泉。
空庭幽寂,森槐繞梁,血色的彎月掛在頭頂,像是虛空的另一只眼,冥冥注視著世人。
這樣詭異的月亮,鹿呦只在云義的夢境和秘境里見過,她略微失神,直到被變成人形的白君珩放在濯纓水閣前,才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
在血月映襯下,他的臉色更是慘白的沒有一絲人色,掐著她下頜的指骨,冷得像是從冰窖里掏出的冰凌。
俯身壓過來的狐貍眼里,卻呈著異樣的癡迷。
連吐息都是陰冷的,鹿呦在他身上近乎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氣息。
前世她被抓過來后,就直接被拷上鎖鏈,醒后就被這瘋子瘋狂地虐殺。
現在,看到他,甚至于離得這么近,她本能地手腳虛軟,反胃想吐,卻反而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天真問他:
“你是誰?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
少女身上還在濕噠噠的滴水,及腰的長發濕漉漉地貼在微紅的耳廓,睫上凝著水珠,說不出的異香縈繞在她周身。
他垂著眸,過于鋒利的指甲劃過少女嬌嫩泛白的唇角,鴉羽長睫投落暗影,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她臉都快笑僵時,他才低啞了聲問:“你剛剛叫我什么?”
少女輕輕咬唇,不確定地問:“阿珩?”
“是,”他微瞇起了眼,“為何這般叫我,你從前認識我?”
少女張著口輕‘啊’了一聲,略微抱歉地看著他:“我好像認錯人了,我以前有個弟弟,也叫阿珩,和你長得很像,我剛才還以為是見到了他。”
又緊張地四下掃了掃,反問他:“那你呢?又為何帶我這里?”
“弟弟……”他無聲重復呢喃,嘴角輕扯了下,像是嗤笑了聲,“很快你就會知道了,我為何會帶你來……”
他視線下移,手指摩挲上她頸上掛著的淚滴吊墜。
在指尖還未完全觸碰時,吊墜上就彈出了一道強烈的排斥眩光,卻被他輕輕一握,又不甘地掙扎著,漸漸消散。
鹿呦屏住了呼吸,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成拳。
“哪兒來的?”他問,聲音冷淡沒有情緒。
鹿呦極輕地吐出一口氣,笑說:
“這個啊,我出生的時候就帶上了,當時還天降異象來著,我娘說,可能是從上輩子帶來的。
跟了我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它有個什么用,看你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你能說說,它是什么嗎?”
他微挑了挑眉,不輕不重地看了她一眼,極深的眸子,幽暗不見底。
“神魂凝成的魄珠……”他笑了下,有些意味深長,“與你身上的味道,同出一源,上輩子帶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