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偏了偏頭,忽地抓起她的肩膀,將她整個人拎起來,往后輕輕一扔。
瞳孔驟縮。木門無聲自開,周圍光影變幻,陌生漆暗的景色不住倒退。
頭頂飛過的彩畫平棊,倒塌的雪景燈,飄動的螢火竹籠,桌上顫動不止的青銅觚……
所有的一切,近乎只用了0.1秒的時間,從她眼前掠過。
隨后,身體落在了一張冰冷堅硬的木榻上。
驟失的心跳還沒緩過來,緊接著身上便落下了一套輕薄柔軟的華麗衣裙。
那人背著光影,紫衣飄動,白慘慘的臉隱在陰暗中,從門口一步步踏進來,腳尖碾在掉落的枯葉上,發出輕微的脆響,仿佛敲擊在人的心臟。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失控般響起來,她滾了滾干澀的喉嚨,難以抑制地往后退縮了半步。
“換上。”
他低聲命令,“從今以后,你的衣服都不許再穿。”
他環顧了下四周,似乎對這破敗凋敝的景象也有些不耐,掌心微抬,紫色的妖力如旋風般刮過整間屋子。
再抬下時,屋里的一切已然澄澈如洗,就連凌亂倒塌的各家具物什也在瞬間擺放整齊,只是光線仍舊昏暗。
他闔上雙目,身子懶散地往身后的竹椅一躺,雙手攤放在扶手兩側,聲音散漫:
“換或者死,你有三息的選擇權。
“一。”
“二……”
“換!”
鹿呦大喊了一聲,咬著牙,直接就把身上的濕衣往地上一扯,聲音平靜,
“還是大哥哥體貼,知道我穿著濕衣不舒服,還特地送了我一套這般華麗的衣裙。”
根本顧不得什么羞恥不羞恥的問題,隨意把濕發往身后一甩,就將那套衣服一件一件飛快地往身上套。
不過三息,那套不知是何所做的紅白霓裳博袖天衣,就被她穿戴完畢。
腰飾金珠青鏈,瓔珞層疊至膝,華美的長帶逶迤飛蕩,若云霞凌空,又似流風回雪。
她光腳站在那里,身姿婀娜,曲眉豐頰,即便燭火幽微,也自有一股說不出的飄逸和靈動。
男子輕懶地掀睫睇她一眼,眉梢幾不可見地蹙了蹙,又過了許久,沉了嗓問:“會跳舞嗎?”
“會。”
“跳一個。”
她轉了幾個圈,他又勒令喊停:“不對,換一個。”
她換了更為輕柔的舞姿,他又喊:“不對,換。”
她這次持劍而舞,他又喊:“換。”
偌大的房間里,只聽得男人越漸暴躁的聲音,“換,換,換,都不對!”
最后似意識到什么,自己倒先笑了,“忘了,沒有樂曲,又怎能讓你獨舞?”
倏然間,一把古琴,一只玉簫,一把箜篌,以及一排編鐘,就這么毫無預兆地被全部扔了出來。
妖力涌動,陰風襲來,所有的樂器在無人彈奏的情況下,竟同時響了起來,只音聲輕緩,漫著悲傷,有種格外的古意。
而他本人,則輕輕拍擊著一張大鼓,以掌為槌,合著拍子,凜聲而喝道:“再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