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到六月初,整個盛京城里都在議論“周婕妤落胎”一事。
天家秘辛,本就人人關注;皇帝同太后鬧脾氣,也是罕見,更叫人好奇。
最近世家望族有兩次壽宴:一次是茂國公府太夫人六十大壽,一次是駱寧的姑姐平陽長公主的婆母過壽,她替婆母張羅宴請。
這兩家的壽宴,駱寧推不掉,便出席了。
宴席上都在議論此事。
平陽長公主私下里還同駱寧說:“母后有些惱了,皇兄這幾日跟母后置氣。”
駱寧:“出了事,大家都有些脾氣;況且天氣又熱,人心浮躁。過些時候就好了,皇姐別擔心。”
這是太后與皇帝在做戲。
周婕妤有孕,證明了皇帝龍體無恙,穩定了朝臣們的心,對皇帝有利。
可周婕妤的月事沒被藥按住,懷孕的謊言漏洞越來越大,恐怕會有流言蜚語。
沒想到,周婕妤被人挑撥著,自己要作死,竟解了太后與皇帝的擔憂。
太后說罰跪的時候,皇帝是聽懂了,母子倆配合默契做了一場戲。
最妙的是,懲罰周婕妤的理由,不是她算計雍王妃,而是她不敬皇后。
——把駱寧摘出去,不牽連雍王府。
說破天,周婕妤受罰也是應該的。
哪怕是皇帝,都沒有理由阻攔他母親懲罰他的妃子,因為皇后的體面很重要。
周婕妤跪了一個時辰,加上來月事,人極其不舒服,也像極了滑胎之相。
皇帝想把戲做真,故意發脾氣。
太后還同駱寧說,“周婕妤假孕”這件事,本是為了算計建寧侯府,不得不為。可這步棋走得并不高明。
假就是假,很容易出紕漏。只是當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步棋雖然拙劣,效果卻不錯,建寧侯府也是聽聞周婕妤有孕的消息后,立馬上當,向禮部遞交了呈文。
令太后驚喜的是,此事是駱寧提出的,又在駱寧手里順利收尾。周婕妤假孕,以這種“不涉及朝政”的方式結束了。
太后心里高興著。
皇帝借著“周婕妤有孕”,向朝臣坐實了他健朗,他也滿意。
“……母后最疼你了,你時常進宮去陪伴她,勸她保養。她如今有了年紀,生氣會得病的。”平陽長公主說。
駱寧笑了笑:“我會的。”
又轉移話題,“皇姐,你孕相怎樣?可有什么想吃的?”
“別提了,什么都吃不下。”平陽長公主道,“有些想吃腌得臭酸的筍。可送過來的,味道都不對。”
駱寧:“我回頭問問大廚房有沒有。有的話給皇姐送些來。”
“好。”公主笑道。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駱寧才回府。
聽說蕭懷灃已經回來了。
他去了校場。
府兵日常有操練,偶爾蕭懷灃還要去檢驗。待他到正院用午膳的時候,頭發微潮,應該是在校場旁邊的臨華院洗了澡。
駱寧上前迎了他。
“……今日怎樣?”
“每個人都是換著法兒問周婕妤落胎之事。”駱寧說,“母后與皇兄鬧脾氣,也備受矚目。”
蕭懷灃沉默。
駱寧細看他:“王爺不高興?”
“阿寧,你替母后出力,以身涉險,本王很……”
后面的話,他沒繼續說。
是很生氣,還是很擔憂?可能二者皆有。
“這點小事,我可以全身而退。王爺,我沒給您和王府丟人。”駱寧說。
蕭懷灃倏然用力,將她拉過來抱住。
駱寧:“……”
端茶進來的秋蘭,急忙退出簾外。
蕭懷灃哪怕洗了澡,身上也燥熱,衣衫被烘得暖融融的,要灼傷駱寧。
駱寧心口不由自主激蕩,她用力攥住了他腰側的衣裳布料。
“阿寧,你許會受氣,亦可能受傷。母后的事,你出三成力就行了。”蕭懷灃手臂堅硬如鐵,將她牢牢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