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如逝水,轉眼到了八月二十四,蕭懷灃宴請他大舅舅的日子。
大舅舅與舅母欣然赴約。
駱寧的風寒差不多痊愈,蕭懷灃嘴上的傷口脫痂,還留下一個淺淡痕跡。
大舅舅、大舅母恍若不覺,不多問。
宴席設在雍王府的花廳。花廳不遠處,有個小小竹林,竹林后面還有個涼亭,盛夏納涼之用。
幾名樂伎在涼亭撫琴吹笛。
樂聲遠遠傳來,清幽動聽,格外雅致。
大舅母崔大夫人是郡主,享受慣了,很喜歡這種情調,連夸了駱寧:“阿寧很會布置。”
“款待舅舅、舅母,豈能馬虎?要不是舅舅、舅母厚愛,我們做晚輩的,哪里請得動?”駱寧笑道。
崔大夫人一直很喜歡她。
別看駱寧出身門第不高,但生得很好,見之生喜,崔大夫人對她的眼緣一直很不錯。
駱寧不僅容貌漂亮,處事也好。言行舉止處處得體,與世家女比起來絲毫不遜色。
崔大夫人知曉太后派人提前教過她。然而,不成器的人怎么教也教不出氣質。
駱寧本質就是一塊名貴的玉,太后只是替她洗去了塵埃,露出她的本色。
“阿寧太客氣了。”崔大夫人越發滿意。
崔將軍與蕭懷灃也閑談。
兩個人都有點緊繃著。
舅甥倆才說了幾句閑話,提到了自家養的馬,就從“養馬”這件事聊到了朝政。
“封了皇貴妃,大皇子挪去延福宮,立儲的聲音一夜消失無蹤。”崔將軍說,“鄭家辦事,雷厲風行,像極了行軍打仗。可這是不行的,朝局……”
崔大夫人咳了咳:“王爺不是小孩子了,他都懂。你總想要說道幾句,菜不香、酒也不醇了。”
她不愿崔將軍當著蕭懷灃的面批評申國公。
蕭懷灃當初被送去北疆,是跟在申國公身邊的。
這些年,蕭懷灃對申國公不錯,知遇之恩他是懂。外人都知曉雍王感念申國公的好。
崔將軍雖是母舅,可自始至終都是堅定的太子黨,蕭懷灃本就不待見他。
加上當初逼迫先帝送蕭懷灃去北疆,崔將軍是第一助力,蕭懷灃心中肯定有芥蒂。
好不容易對朝局妥協,主動示好,邀請他們夫妻過來做客,崔將軍卻說些有的沒的,崔大夫人生怕蕭懷灃翻臉掀桌。
“我倒是覺得,大舅舅說得很對。”駱寧笑著給舅母添酒,“鄭氏這件事辦得的確急切。
這樣大火焚燒,很容易壞事。皇后娘娘那么緊繃,甚至不惜算計我與大皇子,可能就是鄭家逼得太緊了。”
蕭懷灃微微頷首:“阿寧說得對。”
崔大夫人深感詫異。
看樣子,蕭懷灃很相信駱寧,夫妻倆是同心協力的,誰也不提防誰。
“封皇貴妃、大皇子遷宮,我們略有耳聞。聽阿寧的口風,這里面的內情,竟跟你們有關?”崔大夫人問。
她其實知曉得八九不離十。
可她從不亂說。
有些秘密,需得從源頭就開始保密,否則旁人會從她的消息里,反推斷出她內線的源頭,從而毀了宮里的釘子。
誰也不蠢。
“是跟阿寧有關。阿寧差點吃了大虧。”蕭懷灃道。
他把那日坤寧宮的事,全部說給了大舅舅、大舅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