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盛京城格外晴朗,碧穹澄澈如洗。然而滴水成冰,冷得刺骨。
天氣冷,輿論卻熱鬧。
“蔣王世子”蕭景的死,成了最近的談資。
駱寧的一場宴席,讓盛京城的望族都知曉蔣王府投靠了鄭氏,與申國公府、鄭太后來往密切。
“雍王妃暗暗點出蔣王府與鄭氏‘暗通款曲’。和懿長公主還不信,特意問了蔣王府的郡主一遍,那郡主直言不諱承認了。”
聞者嘩然。
他們認為,蔣王府不是失心瘋,就是在封地久了腦子有毛病,敢派這種不著調的郡主進京。
有些事,哪怕要做,也得遮遮掩掩。
鄭玉姮說蔣王府的孩子們對京城不熟,不太認識人,叫駱寧邀請他們,替他們“牽線搭橋”。
她怎么不吩咐自己娘家鄭氏的夫人出這個頭?
可見,鄭太后也知曉用個遮羞布。
雍王妃實在無法拒絕,不敢得罪鄭太后,只得委屈自己,請了蔣王府的郡主做客。
然而,雍王妃也不傻,陰陽怪氣把蔣王府和鄭氏的勾連搬出來講。
萬萬沒想到的是,蔣王府的郡主自己一口承認了,還頗為自得。
如今蔣王世子被壓死,還是在鄭太后的生祠里,此事很微妙了。
死了一個世子,望族與府衙都關心;又死了上千匹牲畜,百姓感同身受,也在意。
天氣冷,冬日本就是空閑時節,流言蜚語滿天飛,壓都壓不住。
“何人給鄭太后建的生祠?老天爺看不過眼,要懲罰的。蔣王世子都死了。”
“小皇帝又不是鄭太后生的,怎非要搶這個風頭?宮里可是有個陳太后,她才是皇帝生母。”
“鄭氏莫不是有了不臣之心?想要捧太后聽政?萬萬使不得!”
不過兩天功夫,市井從騾馬牲畜、蔣王世子之死,說到了鄭家的野心。
都在說,鄭太后不安于內廷,想要操控朝局,做聽政之人。
朝臣都信了,公然發難,氣得申國公告假半個月。
蕭懷灃準了。
鄭玉姮聽說了這些,當即臉色紫漲,喉頭犯腥。她沒有吐血,但眼前一陣陣發昏,有片刻意識一片空白。
她怒到了極致,眼淚都滾了下來。
鄭玉姮最討厭哭啼。
她自幼便知使命所在,她注定居于凰位,理應心胸寬廣。軟弱只會削弱她的權柄,毫無意義。
可她實在忍不住。
因為在這一刻,除了眼淚,她實在做不了任何事。
她此生受過的委屈,這次絕對排得上號。
“娘娘,您身體要緊,千萬不能憋著。”女官蟬夏柔聲勸她,“您想哭就哭吧,哭一哭心里舒服些。”
鄭玉姮禁不住,眼淚落得更兇。她越是想要止住,偏偏越發心酸,似斷了線的珠子。
駱寧要是看到了她如此狼狽,一定很得意!
“叔叔告假,暫避風頭;御史臺辱罵哀家,斷了哀家之路!”鄭玉姮哽咽難言。
鄭家這次鼓動蔣王府的孩子們進京,甚至替他們與陸丞相府聯姻,當然不僅僅是為了給蕭懷灃添堵。
也不是為了對付駱寧。
很多事,在鄭玉姮與申國公的籌劃里,都只是順帶。
爭奪皇權,才是他們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