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姮等到了亥時初。
她坐在正殿,手指緊緊攥著,咬緊齒關,牙齒在發酸。
她的計劃只是臨時起意,又有什么破綻?
為何她等候的人,一直沒有來坤寧宮?甚至不派個人來問問?
這是一種心靈上的較量,鄭玉姮暗暗告訴自己穩住。然而,她的心、她的頭腦,都和她的理智作對。
她快要輸了。
“就這么放棄,帶著孩子灰頭土臉回去嗎?”她自問。
有人推開了大殿的門,疾步進來,是一直在望風的女官蟬夏:“娘娘,雍王殿下來了,身后只跟著兩名侍衛。”
鄭玉姮不著痕跡舒了口氣。
她贏了。
一個時辰的忍耐,總算能看到成果了。
她看向蟬夏:“蟬夏,你可做得來?”
“娘娘,婢子為您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您放心!”蟬夏說。
她說著話,就脫掉了后面的棉衣,只是穿著單薄中衣,又輕手輕腳往門口走去。
有人扣門。
蟬夏去開門,打算趁機撲出去時,一陣疾風撲面襲來,帶著熱烘烘的腥氣。
她猛然摔倒,頭磕到了冰涼地面。太急、太重,蟬夏愣是感覺自己有半晌的昏迷。
尖叫聲刺破她耳朵,她隱約聽到了聲音。
接著便是混亂。
蟬夏妄圖爬起來。她是站直被撲倒的,整個兒朝后摔,頭重重砸在青石磚地面上,她動不了。
四肢有些不受控制。
可她還在使勁。
她瞧見了燈火,坤寧宮亮堂了起來,一改方才的黑暗;她瞧見有人闊步從她身邊走過去。
蟬夏渾身無力。
有個宮婢和小太監走過來,攙扶了她:“姑姑,姑姑您怎么了?”
“姑姑怎穿得如此單薄?”小太監瞧見蟬夏只穿著中衣,急忙要脫了外面的小棉襖給她。
除夕夜,滴水成冰,蟬夏可能不僅僅是摔疼了,還因為在地上昏迷了片刻,凍得四肢僵硬麻木。
“姑姑在流血!”小宮婢又說。
宮婢的聲音忽遠忽近,似鋼針一般扎入蟬夏的耳朵里。
正殿鬧騰得很兇,聲浪更急切,蟬夏很想過去看,偏偏邁不動腳。她妄圖往前,宮婢與小太監卻把她往旁邊攙扶。
“姑姑,姑姑您受了傷,您的頭破了。”小宮婢說。
她往正殿看一眼。
太后娘娘原本站在正殿門口,似乎在等候什么,就被一條體型巨大的黑狗撲倒。
黑狗站起來,比太后娘娘還要高,那張嘴宛如血盆大口,就那么直直咬住了皇后娘娘的脖子。
太后娘娘大喊大叫,狗卻沒有使勁,只是用嘴制伏了她。
太后娘娘嚇瘋了,渾身不停抽搐,那狗仍是不松口,它口中有鮮血流淌出來。
只要它想,齒關再往下,就可一口將皇后娘娘的脖頸咬斷。
小皇帝醒了,乳娘陪著他,沒去看熱鬧;魏公公帶著幾名內侍、宮婢趕過來,又被狗嚇得瑟瑟發抖。
那是雍王殿下的狗,號稱“長纓大將軍”,它不是普通的狗,在戰場見過血的。
“王爺!”魏公公雖然見過世面,卻也沒見過這陣仗,股栗欲墮,“王爺,快叫狗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