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鐘后,死寂被一個極其短暫、極其輕微的電子音取代“嘀”。
聲音短促得如同幻覺,隨即電話屏幕上的紅色三角符號也瞬間熄滅,通話結束。
阿廖沙的血液在這一刻仿佛徹底凝固了。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后背的衣衫,貼著冰冷的皮襖,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他知道這個信號代表什么,這是最高等級的警報,來自內務部的一個高層。
“灰熊……”阿廖沙猛地轉身,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恐懼而變了調,“立刻帶上瓦西里和所有人,馬上撤出這里,要快。”
灰熊被老板從未有過的失態驚得一怔,但并沒有一句廢話,粗壯的胳膊一揮:“都他媽動起來,帶上傷員……快……動作快……”
防空洞里瞬間炸開了鍋。傷員的呻吟、急促的喘息、金屬器械碰撞的雜亂聲響混成一片。
外面,莫斯科鉛灰色的天空低垂,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粒,抽打在臉上如同刀割。廢棄工廠區死寂一片,只有風聲嗚咽。
他們剛剛上車駛離工廠,遠處就傳來了刺耳的警笛聲。
克里姆林宮高墻內,安全委員會主席辦公室。房間寬敞,陳設卻異常簡潔,透著一股權力威壓感。
巨大的辦公桌后,墻壁上懸掛著巨大的俄羅斯國徽雙頭鷹。窗外,是覆蓋著厚厚積雪的克里姆林宮建筑群尖頂,在陰沉的天空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瓦洛佳坐在辦公桌后,身姿筆挺,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色西裝,沒有系領帶。
他看起來比幾年前更加沉穩,眉宇間沉淀著一種不怒自威,那雙銳利的藍灰色眼眸里,卻透著與環境格格不入的溫和。
李安然坐在他對面,同樣一身深色西裝,姿態很是放松。
面前放著一套樸素的白色骨瓷茶具,裊裊熱氣升騰,帶著紅茶的醇香。
他端起小巧的茶杯,輕輕吹了吹熱氣,淺啜了一口。滾燙的液體滑入喉嚨,帶來一絲暖意。
“很久沒喝到這么地道的祁門紅了,”瓦洛佳打破了沉默,聲音平穩,手指輕輕轉動著手中那枚克格勃徽章形狀的精致袖扣。
“喜歡喝一會送你一些……量不多,省著點。”李安然微笑回應。
“好啊,那就先謝謝啦。安然,你這次來,恐怕不只是為了喝茶吧?莫斯科的冬天,可不太適合旅行。”瓦洛佳眼角帶笑問。
李安然放下茶杯,瓷器底座與托盤發出清脆的輕響。“維克多,”李安然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以示親昵。“阿廖沙的事,你知道了?”
瓦洛佳端起自己的茶杯,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看著杯中深紅色的茶湯,仿佛在欣賞它的色澤。
片刻,他才緩緩開口,語氣依舊平和,“內務部動作很大,想不知道都很難。”
他抬眼迎上李安然的目光,“那個叫亨特的中情局的副處長,在沃爾科夫那里待了很久,隨后內務部就展開了對阿廖沙的追捕。”
他輕輕放下茶杯,雙手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身體微微前傾,那股溫和的氣息瞬間收斂,“安然,你我都清楚,美國人想要的,從來就不只是一個阿廖沙的人頭。他們要在莫斯科,在我們的心臟上插上一把刀,讓所有人都看看,和他們作對的下場。”
李安然緩緩頷首,“那有沒有辦法保護一下阿廖沙?我知道你剛上任安全委員會主席的位置,眾人矚目之下很難有所動作,實在不行我只能自己私下里解決了。”
瓦洛佳突然笑出聲來,“你啊……作為你的朋友,事情再難我也會全力以赴的。”
“那么……我們該怎么辦?””李安然這句話顯然是表達愿意出力的意思。
瓦洛佳靠回椅背,手指又開始無意識地轉動那枚袖扣。他的目光越過李安然,投向窗外風雪中的克里姆林宮尖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