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茂顫抖的手狠狠按在氣味怪異的淡墨中,在白紙上勾勒出個面目全非的是。
紀新雪在循序漸進和單刀直入之間選擇后者,以篤定的語氣道,“你的妻子不是原袁州衛將軍的女兒,她是誰”
“唔”施茂喉嚨處發出沉悶的聲音,在幾乎占據整張白紙的是前加了個她字,抬起頭,誠懇的望著紀新雪。
“她是”紀新雪哂笑,“我只給你這一次思考的機會。”
虞珩側頭看向金吾衛,冷淡的吩咐道,“將張員外和羅蒙、羅嬌提來。”
聽到紀新雪不相信他的話時,施茂只是面露無奈,聽到虞珩的話,施茂立刻瘋狂搖頭。
不行,不能讓他們出現在這里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阿耶、小弟和蒙兒、嬌兒才能以新的身份過富貴無憂的生活
施茂面上的痛苦越來越明顯,顫抖的手反而變穩,他抓著只寫了兩個字的白紙扔到地上,目光殷切的看向身側拿著白紙的金吾衛。
金吾衛分出一張白紙平鋪在施茂手邊突出的木板上,語氣平靜又冷淡,“我手里還剩九張紙。”
施茂聞言,按在劣質硯臺中的手幾不可見的停頓了下,往白紙上寫字的時候多了幾分小心,起碼不會再到處甩墨水。
我不知道她是誰,家中所有事都由她做主。
即使施茂再怎么小心翼翼,也無法避免以手指寫字需要更多篇幅的問題,只寫了一句話就用了整張白紙。
張思儀走到施茂身側,將白紙上的文字念給其他人聽,追問道,“潯陽府府尹處理公務是否會詢問她的意見,府尹夫人在外交際是否需要請示她,她是否對你父母發過火,你父母是否因為你與她意見相駁懲罰過你。”
施茂依次在空白的地方寫下否、否、否、是。
“如何懲罰你,在這之前是否對你有過相同的懲罰”張思儀追問。
施茂疊著原本的字寫下杖責、否。
“她是什么時候出現在江南,有沒有北方口音。”張思儀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絲毫不給施茂思考的余地。
施茂只寫下兩筆,木板上的白紙就因為沾染上太多墨水徹底被泡爛,他干脆將紙扔了,直接在木板上寫字。
不知道、沒有。
紀新雪側頭去看虞珩手中捧著的文書,盯著周綰二字陷入沉思。
若非他和虞珩開頭就詐出她不是真正的袁州衛將軍遺孤。光是看施茂的種種回答,完全符合行事高潔磊落的夫婦為兒子求娶恩人的女兒,懷著報恩的心,對待恩人的女兒比親兒子更好的邏輯。
他覺得恩人的女兒給他的感覺很熟悉,似乎他從前注意過類似的人,一時半會卻無法確定熟悉的感覺來自哪里。
平珍
她與周綰一樣,是以假身份出現在人前。
紀新雪搖頭,平珍和周綰的路數不同,平珍是憑背后之人的精心策劃和自己的本事哄得姚正養她做外室,用龍鳳胎兒女和十幾年的陪伴,以水磨的功夫逐漸拿捏住姚正,不動聲色的影響姚正的決定。
周綰卻是憑著恩人的女兒才能不對,施茂都知道周綰不是袁州衛將軍的遺孤,潯陽府府尹夫婦不可能不知道。
從一開始,潯陽府府尹夫婦因為周綰是潯陽府府尹救命恩人的女兒才處處優待周綰就是謊言。
紀新雪覺得他已經離答案非常近,卻始終沒辦法突破最后的阻礙,邊心不在焉的聽張思儀的審問,邊看虞珩手中他已經能背下來的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