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0日的武漢光谷軟件園c座12樓,大會議室的白熾燈將所有人的影子釘在墻上。
祁燁玲盯著投影儀上跳動的數字,拳頭握得死死的,指甲又不自覺地掐進掌心。
應付模塊遺留問題數從半個月前的302個降到了128,但最后這128個就像卡在喉嚨里的魚刺,每一個都關聯著至少三個業務部門的核心流程。
“嘉豪,物流發票匹配規則的問題,馬來西亞財務部到底能不能接受人工復核?”她轉頭問坐在斜對面的辛嘉豪。
后者油光滿面,最近已經是徹底擺爛了,三五天洗一次頭都是常態。
辛嘉豪揉了揉太陽穴,面前的冷掉的熱干面還沒動過筷子:“他們財務經理說‘可以接受臨時方案,但必須在上線報告里注明風險’。”
他模仿著馬來西亞同事帶口音的中文,會議室里響起幾聲疲憊的輕笑。
祁燁玲的思緒突然回到去年12月份那個雨夜。
那天她剛從鵬城飛到武漢,落地時收到第一封用戶驗收測試日報:通過率19%。
不對,應該是18.76%,要特么四舍五入以后才有19%。
那數字紅得刺眼,像極了她當時被氣得發紅的眼眶。
那天晚上,她在酒店房間里對著電腦把所有問題都分門別類,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落地玻璃上結著細密的水珠,模糊了遠處的光谷地標。
“祁姐,你看這個。”王哲突然遞來一份測試報告,“資金校驗接口在多幣種場景下的延遲,我們用了緩存方案后降到了80s。”
年輕人的眼睛里有血絲,但語氣里帶著突破后的興奮。
祁燁玲接過報告,視線掃過“優化后性能達標”的結論松了口氣。
當年趙坤教她“真正的架構師要學會在妥協中找最優解,就像在淤泥里種荷花。”時她覺得這比喻太過市儈,如今卻覺得貼切得令人心酸。
就在祁燁玲發呆的時候,辛嘉豪盯著屏幕右下角閃爍的welk圖標。
在馬來西亞子公司支持上線業務的東南亞區域it部的同事張明陽正在群里瘋狂@所有人。
“ap模塊的預制憑證又對不上總賬!”張明陽發來的截圖里,紅色錯誤提示幾乎占滿整個屏幕,“這邊子公司財務總監在會議室拍了三次桌子了!”
祁燁玲抓過辛嘉豪的鍵盤,快速登錄vpn查看生產環境日志。
她鬢角的碎發有些油,一股一股被粘在一起,工牌帶子斜掛在皺巴巴的襯衫領口:“問題出在法人實體映射表,吉隆坡新建的貿易公司沒同步到測試環境。”
作戰室突然陷入死寂,大家都面容詭異的看著她。
“別愣著,改啊。”
祁燁玲知道大家的眼神代表什么意思,這是自己的鍋。
畢竟是自己否決了聯調方案,當時為了趕進度,她堅持讓新加坡團隊直接對接馬來西亞子公司,跳過了武漢的集成測試環節。
時間就在每次的發現bug和修復bug的循環中度過。
兩天后,馬來西亞吉隆坡的夜雨敲打著華興大廈的玻璃幕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