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親年輕時的照片,一個班的戰士,都穿著軍裝,眼神堅定。
身后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深山。
陳默忽然覺得眼前的父親不止是“父親”的角色,而是一個有血有肉、充滿故事的普通人。
而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主角。
他起身推開全景落地窗,咸濕的海風瞬間灌入客廳。
父親和兩個老戰友喝得有點多,腳步踉蹌的走到欄桿前。
270度環繞的灣景在他們混濁的瞳孔里展開:游艇會碼頭的桅桿像豎琴琴弦,春筍大廈的玻璃幕墻流淌著霓虹,更遠處鵬城灣公路大橋的輪廓正在暮色中蘇醒。
“國慶、建設,我這里也有一張照片。”說著轉身把客廳展示柜里的相框拿了下來,相框里是十九歲的他們,站在蒸汽機車旁,背后是剛剛貫通的雪峰山隧道。
兩人看著照片久久沒說一句話,倒是父親又開了口,“當年覺得這條隧道就是天大的工程。”
他說著把照片貼在落地窗上,讓畫面里的鐵道與窗外的跨海大橋重疊,“現在孩子們建的橋,能讓火車從海底鉆過去。”
陳默很想說,爸你搞錯方向了,這邊是后海大橋。
鉆海底的是另一邊的鵬中通道,而且去年剛開工,離通車還早呢。
算了,還是不說了,免得影響氛圍感。
他看見父親悄悄擦了下相框,又鄭重得把相框放回客廳的展示架里。
除夕的鵬城灣一號,智能音箱里播放著老式的春節序曲。
陳默看著母親在客廳里擺上水果拼盤和瓜子,父親在陽臺掛起最后一盞燈籠,妹妹在廚房里偷吃湯圓,忽然覺得時光仿佛慢了下來。
“小默,過來貼春聯!”母親招呼著,“你爸寫的,雖說字不咋地,心意是好的。”
陳默接過春聯,看著父親“龍飛鳳舞”的字跡。
上聯“平安如意年年好”,下聯“幸福快樂步步高”,橫批“吉祥如意”。
陳默忍住吐槽的心思,之前父親看他的字丑,總說“字如其人,人如其字”來pua他。
結果呢?自己的字不也寫得歪歪扭扭的。
他決定換個吐槽方式,“爸,我寫的字跟您一樣好,果然是親兒子。”
陳國輝兩眼一黑,這兒子不能要了,特么殺人誅心,殺人誅心啊。
“邊去,”父親瞪了他一眼,“這么多年不寫字,能寫出來就不錯了。當年在部隊,我可是黑板報主力!”
陳默也兩眼一黑,你這水平都是黑板報主力了,那王國慶和李建設兩個叔叔該不會是文盲吧?
夜里十一點,陳默帶著家人來到露臺,除夕夜的鵬城灣正被無人機編隊點亮。
母親把煮好的湯圓端出來,每人一碗,熱氣騰騰。
恒溫系統將寒意隔絕在玻璃幕墻外。
陳國輝口袋里還揣著一枚古銅色彈殼,是昨天趙建軍臨走時塞給他的,說是當年他們部隊的。
“來,咱們一起干杯!”他舉起果汁,“祝咱們一家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小默和小胡工作順利,倩倩也找個好單位!”
這也算雨露均沾了,連缺席的胡笳也收到祝福。
“開始了!”陳倩突然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