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在蓉城并沒有待多久就匆匆回到了鵬城,現在這邊才是他的主戰場。
會議室里的空氣凝滯得如同冷卻的瀝青,厚重、粘稠,幾乎能阻滯每一次呼吸。
窗外,鵬城七月午后的驕陽白得刺眼,將華興坂田總部g區大樓的玻璃幕墻灼燒成一片耀目的光幕。
空調正在賣力的工作著,卻好似壓不住鵬城夏日的灼熱氣息。
陳默坐在長桌頂端,指節有節奏地敲擊著光潔的胡桃木桌面,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投影幕布上,“渡河項目階段性總結暨下一階段攻堅方向”的標題下方,馬來西亞子公司那根代表業務占比的纖細綠柱,孤零零地立在坐標軸底部。
像一根孱弱的蘆葦,勉強撐起了“2%”這個微不足道的數字。
是的,馬來西亞子公司切換雖然成功了,但馬來西亞子公司的業務只占華興整體業務的不到2%。
目前這個系統還非常脆弱,無法支撐200多家子公司的業務量。
“......馬來上線平穩,月結壓測通過,流程跑通,初步驗證了系統架構的可行性。”李峰的聲音在巨大的空間里回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他站在幕布旁,身形筆挺,但眼底深處熬紅的血絲和眉宇間揮之不去的凝重格外清晰。
作為新任的自研系統開發部下erp開發部經理兼渡河erp項目經理,他深知肩上擔子的分量。
他指向幕布切換的畫面,一條在洶涌激流中艱難前行的小木船,背景是險峻的峽谷。“但現狀是,我們搶占了安順場渡口,手里卻只有這條小船。”
畫面再轉,一座橫跨深淵、僅由幾根冰冷鐵索構成的橋,在風雨飄搖中若隱若現,背景是雄渾險峻的山巒。
“主力部隊,”李峰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核心主管——財經、供應、銷售、研發…
最后落在陳默沉靜如淵的臉上,“還在右岸。要支撐整個華興全球業務的洪流安全、快速渡河,我們急需找到并架起屬于我們的‘瀘定橋’。”
他深吸一口氣,拋出了自己反復推敲過的路徑:
“我的建議是,由易到難。
依托馬來經驗,先快速覆蓋全球一百多家銷服型子公司,建立灘頭陣地;
再輻射整合四大供應中心,鞏固后方;
最后,集中力量,攻堅......”
他頓了頓,那個詞重若千鈞,“中國區。”
“中國區”三個字落下,會議室里連空調的噪音似乎都消失了片刻。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都匯聚到了長桌盡頭那個男人身上。
陳默停止了敲擊。
他端起手邊的瓷杯,杯壁上凝著細密的水珠。
杯中是林雨晴為他準備的冰美式,就是和人生一樣苦的那一款咖啡。
陳默緩緩喝了一口,濃郁的苦味在舌尖彌漫開,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焦香味。
苦的不僅是咖啡,而是華興后續即將面臨的局勢,已經2017年7月了,快了。
他腦海深處是那些旁人無法窺見的驚濤駭浪:重生前那場席卷全球的風暴,那扼住華興咽喉的制裁鐵腕,那兵臨城下、系統瀕臨癱瘓的窒息時刻......
時間,遠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緊迫。
“由易到難,穩扎穩打,聽起來是個好策略。”陳默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打破了沉寂。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地傳遞到每個人耳中。“但形勢,可能不允許我們按部就班了。”
他心里嘆了口氣,已經提前了這么久的渡河,都還是讓他覺得壓力好大。
真的很難想象后世這幫董事是怎么熬過去的。